女户(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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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次日再往慈宫之时,皇后正笑吟吟与慈宫说话儿。淑妃于旁也微笑听着,心里实瞧不上皇后这般作派,又寻思,官家既能生,宫才人这个还不知是男是女,总要安排几个年轻有宜男之相的送上侍奉官家,有个皇子在手也好有一争之力。
玉姐来时,见着皇后笑容,肚里一哂,她要是皇后,绝不会这般做派——崇庆殿娘娘竟从未想到若是生女,便是将东宫得罪个死么?
慈宫比皇后沉稳得多,问了玉姐:“中秋将至,宫中要簪菊,你那里可备下了?”玉姐笑道:“东宫人口少,纵无鲜花,也有绢花儿,尽够了。”又问慈宫起居饮食。说不多时,慈宫推乏了,诸人告退。皇后因说玉姐:“宫才人新孕,可是件大喜事儿,她也是有功之人,太子妃与我一道看看去?”
玉姐以帕掩口,语间带丝儿羞意,轻声笑语:“真个是好事哩,可从没有儿媳妇儿围观老公公房里人的,有娘娘在,自是样样妥当的,哪用我去看来?闻说这个时候儿最要静养,不可惊着了,我可不敢仗着年轻便没规没矩了。”
堵得皇后一肚子气,叫人指着鼻子说“没规没矩”却一句也回不得。
那头官家也叫九哥弄得不好则声。是个男人,怎会不想着要亲生儿子继承家业来?过继之时他还有个亲孙子,只因朝臣与陈氏各有思量,故不得立,不得已而过继——他心里实想的是传于自己儿孙。他心里虽向着九哥,终不如亲子亲孙。亏得九哥为人好,凡事又不生错,他也便认了。
岂知过继都过继了,册封者册封了,他又老树开花了!他原也道自己再生不出来了,猛然有些喜事,喜过了方忆起,他已册了太子了。若放在宫外,这儿子再还回去就是了,放到宫里,还也不太好还,留又不太甘心了……
是以见着九哥,官家便不好开口,神色未免讪讪。九哥却待他一如往昔,弄得官家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此情此景,看到梁宿等人眼内,越发近着九哥。吴王系近来却有些儿不安,吴王暗地里骂了数句,又叫吴王妃拦下了,一家子闷声度日。
到得八月中秋,东宫之节礼一如往常,不增不减,梁宿等人要便是这一份不骄不躁的心气。恰逢着梁宿与苏正的同年,那位丁忧的丁尚书回来了。丁尚书昔年是探花,自然生得一表人材,风姿俊秀,老也是个风姿俊秀的老头儿。这位也算是少年得志,做官实比梁宿还机警,奈何命太好,到中进士时家中父祖犹在,一家和睦。是以做官后便总要丁忧,荒废数年,做到现在才做个尚书。先是,才做官,祖父死,居丧,回来不几年将升了,祖母又死,又居丧。不及升做侍郎,又居父丧,这一回却是丁的母忧。终于将这辈子的忧都丁完回来了。
回来便有一干老友为他接风洗尘,于梁宿家设宴,间或说些个朝中事。丁尚书归来,梁宿又添一帮手,早为他挖好了坑儿,只待丁萝卜来了好安放。还是叫他做尚书,却是礼部尚书。又将近来京中事一说。丁尚书笑道:“休多言,我晓得,礼部,争礼而已。”
丁尚书聪敏,知这宫中才生哪怕生个皇子,也不可将九哥退还了。休说已册封不好还,便是能还,也不行!这皇子终是要慈宫、皇后抚养的,与皇后亲生,也差不太多,陈氏外戚岂不又要祸国?孝愍太子生前受皇后压制,赵王生叫她们逼疯,照丁尚书话来说,乃是:“酷烈甚于吕、霍!”吕、霍也残害皇室,陈氏说她们不曾做过,也无人肯信。
梁宿道:“东宫如何,兄自观之。”
丁尚书道:“且放心——总不会比陈氏更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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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玉姐回了东宫,却是面无忧色,她越想,越觉皇后算盘打错,九哥得以入继,固是九哥人品好,更是自上而下看陈氏不顺之故。如今陈氏正该韬光养晦、示人以弱,凡事休插手,好不招人忌讳,叫人忘了不好还来不及,居然又跳将出来作死。玉姐真个不明白,若陈氏蠢笨至此,怎能有今日之势?
不几日,却渐耳闻得因宫才人有孕,官家那处服侍人缺了,便补了几个,宫人们私下传递消息,道是官家皆幸了。玉姐不由眯起了眼睛,一个宫才人,是例外。这几个宫人皆叫幸了,却不能当做例外了。只恐官家心中,又想多生几个亲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