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250)
到得郦家,先撒谷豆,牵巾而入。新人交拜天地,送入洞房。这房儿是九哥原居的,并不甚大,内里铺陈一新,先是洪家亦遣人来铺房。又要撒帐,唱那撒帐歌,不外是求子孙繁息、家下和睦一类,其词不能一一记数。又合髻,将两人头发各剪下一绺来,结作同心结,以作信物。虽则大儒讥合髻之仪,然上自公卿、下至黎庶,颇有人信之。玉姐九哥两个,却是内心颇喜的,饮那交杯酒,也似饮蜜般甘甜。
礼毕,九哥往外与客饮酒道谢,玉姐坐于内,颇不自安。郦家她是极熟的,晚间之事,她却不甚熟。秀英算得泼辣女子了,与女儿说这闺房之事,比寻常母亲也略露骨些。盖因洪谦叫她多教一些儿,既说得多了,玉姐颊上便烧了起来。
亏得郦家上下人等与她都好,六姐、七姐来相陪,又有江州老乡七娘、八娘,皆感去年成婚时洪家看顾之德,与她解围。此时为顺,新嫁娘总要羞涩些儿好,纵有如人有一二酸话,也叫她们挡了去。
外头九哥亦如是,他兄弟九个,堂兄弟无数,不须另拉旁人,足以挡那四面八方来的酒水了。到这时,吴王妃也须说:“还是兄弟多些个好。”全忘了吴王生这许多子女,子又有子、子又有孙,为愁如何养这许多人时的火气了。
一场婚事,最开始的并非小夫妇二人,却是秀英与申氏,秀英这头,双喜临门,一则嫁女、一则有孕,家内招呼人时,也每扶着腰。霁南侯夫人韩氏看了,肚内暗笑:慈宫怕要气坏了罢?
申氏却是开心,一辈子只养了一个儿子,若不能亲为他操持娶妻,必是一件憾事。纵知这儿子留不住了,抢着娶进这个儿媳妇,她心里也是快意的。倒要谢一谢慈宫了,不是她横生枝节与了这上佳借口,申氏也不好这抢着出手,恐这辈子也喝不得亲生子的媳妇茶了,岂不遗憾?这一番非止如愿,还要赚上“有信有义”、“不畏强权”的好名声儿,也是为玉姐张目,申氏心中之喜实要压过儿子将要变作旁人家之痛。
凡来之客都是肚里有数的,谁个这会儿不怀好意闹个不痛快呢?纵有,也要叫周遭想巴结的给按下去了。九哥今日酒并不多,宾客们也极有眼色,瞅着差不多了,便自行散去。申氏看九哥脸上红着,步子还算稳当,犹不放心,唤人与他打水洗脸,又叫他漱口,含片鸡舌香,才放他去洞房。
房儿里玉姐床上坐了,来的女宾早走了,六姐、七姐等得了消息,也各离去,留玉姐与府内几个等九哥到来。玉姐心下忐忑,却不知九哥比她还忐忑,一颗心,既紧张又期待。此等境况,九哥梦里不知梦过几回,此时犹恐是梦中。尽力定了定神儿,九哥大步往房儿里去。这气势,不似新婚洞房,却好似要征战沙场,抑或是步入考场。
申氏家教得好,不许儿子们与婢女胡来,一是防婚前生子名声有碍,二是恐年纪沉缅坏了品性,更是怕庶孙生得多了养不过来,拖穷一家子。九哥这婚事又仓促,不及细教,推与郦玉堂父子几人。父子几个一商议,也不好叫他往行院里去,欲要与他婢子,他又死活不要。唬得父子几个道他“不行”,连连逼问。
九哥叫逼得窘迫,怒道:“我与我娘子成亲,干婢子何事?”郦玉堂目瞪口呆,只得塞他几本春册,又将各自秘藏的一些个物件儿暂件与九哥赏玩,各人各有嘱咐,无非是些个男人间说的下流话。九哥不好意思,脸板得更紧,耳朵却竖了起来,一连几日,天黑了便在卧房内点起灯来,揣摩那周公之礼。
今日九哥与自己打气,必要……咳咳。不想步子太坚定,将房内玉姐惊着了:“这是怎的了?”九哥看玉姐的脸儿,愈发扭手扭脚不知要怎生是好了,硬着头皮,往前一步,坐她身侧,鼓劲儿将她手儿握住了。玉姐扭脸儿看他,九哥正看着她,四目相对,玉姐低头一笑。九哥看她姣美侧脸,喉头抖动,忍不住揽她入怀。
玉姐待要挣扎,九哥也不放手,两个好似游戏一般你来我往,身上都升起股燥热来。九哥终于开口道:“好娘子,我盼了好些年、梦了好些年了。”
玉姐将眼儿斜眼,眉梢眼角满是情意,九哥凑过脸去……
红烛高烧,鸳帐低垂……(没灯!光线不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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