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235)
这人又磕一个头儿,道:“我家殿下一家安然无恙,唯王妃与两个哥儿惊着了。跟随二王的人正在府里守着二王遗体,王妃叫看严了门户,命小人来报。”
田晃便向官家请命:“官家,此事干系重大,暂不可走漏消息,令中外惊疑。臣请旨,命殿前禁军往赵王家,将二王遗体搬取回府,使禁军严围三家王府,对外只说,三王染病。后续之事,请官家明日朝后,与诸相、重臣再议。”
官家一一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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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三王一齐未到,又一齐染病,且闻殿前禁军有异动,朝臣怎能不惊疑?次后七位宰相皆叫官家留了下来,又有苏正等老臣,宗正寺卿、吴王等宗室长辈,一个个都叫留得摸不着头脑,田晃这个知晓内情的,官家不发话,他也不敢泄露,否则今日早朝便要有一场大风波。
留下诸人随官家入了偏殿,心中皆是不安,似这等阵仗已许久未曾出现了。且昨夜有人叩阍事,许多人都知道了,都在猜是否有大事发生。再看一眼官家,眼下青痕宛然,眼泡儿还肿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须得内侍扶行。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皆有疑惑。苏正甚是担心,唯恐他这学生走着走着倒一头栽倒。梁宿看一眼田晃,田晃回他一个苦笑,心道:眼下你心急想知道,等会儿听了,怕你宁可不知道了!
赵王府报信之人因田晃之议,叫秘密拘在宫里,旁人不知,此时一夜也不曾好眠,又叫拎来说了一回。众人听了,一时竟想不着是赵王所为,盖赵王平日实是个“温和王子”。他有甚胆子做下这等事体?渐次便回过味儿来——纵使不是赵王做的,齐、鲁二王合家罹难,后头两宫又岂敢干休?
恰在此时,“护卫”赵王之禁军处又传来赵王之亲笔上疏。官家看了,肿了的眼睛都瞪大了。梁宿不得上前问:“官家?赵王可是有甚发现?”
官家抿一抿嘴儿:“朕唯余此一子了。”语气中竟是无比坚定。
赵王疏中奏称,孝愍太子之薨,他五内如焚,然上自禁宫下至朝廷竟然没个说法儿。他于孝愍太子薨后曾亲往为其穿衣,见其面容不平,四僵扭曲,显是非常之状,问过御医,道是与服食马钱子中毒而死相类。不想周围人等竟无一人说出,实是叫人心寒。[1]
孝愍太子薨后,众人唯知问新太子是谁,竟无人关心孝愍太子身后无嗣。他请以长子为孝愍太子之嗣,过继之日,他往侍孝愍太子,以全兄弟之义。又言,自幼颇受孝愍太子照拂之恩,鲁王以继后之子,推他于地,扶他起来的唯二哥一人而已。
官家也不将奏疏与众人传阅,便只说出一句话儿来:“吾意立赵王为太子,诸卿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你都已经说了,唯余此一子,除了他、那也就是他了。众臣只能附议。至如孝愍太子继嗣之事……世间有哪个死了无嗣的太子能得即时立后的?如此置新君于何地?众臣都晓得这个道理,是以从先便无人提及。纵立后嗣,也须得新君践祚,江山稳固之后,由新君施恩。便是苏先生,也不欲此时生事。
管那赵王是不是瘸了,便是聋了瞎了哑了傻了,也只剩下他了,总不好叫官家大好的江山送与旁人罢?换了谁,也是不干的。想当初魏王李泰言以百年之后杀子传位与弟,太宗便知其伪。个中内情,真个唯有在玄武门下弑兄杀弟的太宗方能明察秋毫了。好歹赵王还是个男人,还能生儿子,所出两王虽不特聪颖,也不愚笨,更不残疾。——这是众人心里想的,却不敢直白说来刺官家的心,官家……只剩这个残疾儿子了。
这等消息是瞒不得人的,此事一定,便要传出消息来,道是三王饮宴,二王家遇难,赵王家受惊。无论皇太后抑或淑妃、皇后,先时皆知有人叩阍,正好奇有甚大事,是否是二王晋身的机会,哪料却是二王讣闻?一时后宫几乎陷入疯狂。
何者?盖因几人都疑起了赵王来!赵王是官家亲生,官家回护他,他却不是皇后、淑妃亲生,虽是皇太后之孙,他那防克之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是谁个指使散播的。一头是心头肉叫剜了去,一头是块烂泥眼看要镀了金子贴上墙,你说焦心不焦心?
既不叫喜乐蒙了眼,便要疑惑起来,淑妃甚疑赵王真个是命不好,克这许多人。皇太后:“休胡说!他那命格是怎生算来的,旁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且,甚样疾病好叫旁人一家子死绝,独他一家子活来?!必有隐情!去,把皇后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