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映桃花(64)
大概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感情上会不由自主更关切一些,张顺打听了好几次他的病况,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周晖只告诉他这个少年是国安需要从海外寻回的特殊人物之一,但因为很复杂的政治原因无法去日本实施营救,一直拖到了今天。
而张顺自己,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二代,在生死关头走了个来回,却奇迹般的只受了轻伤。除了双手搬石头挫伤严重和被磕掉半拉门牙比较惨以外,很快医生就宣布他能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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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张二少非常凄惨。别的病人出院都是要么父母长辈,要么兄弟姐妹,要么老婆孩子的接着等着,但张二少他哥连影子都没有,那些冲他钱来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也一个都不见。病房门口就老管家带着俩佣人,张顺看看隔壁病床那位老兄喝着老婆煲的骨头汤,又指挥儿子给削橙子切苹果,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老管家趁机苦口婆心的劝:“所以说您要早点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几个孩子,把张家的血脉传递下去……”
张顺心说还是免了,万一生出来摩诃那样的,指不定是给老子削苹果还是半夜拿刀削老子的脑袋呢。
老管家还在那叨叨,张二少忍不住打断问:“我哥呢?怎么我出院他都不来?”
老管家说:“大少爷很久都没回家了,难道不是在出差吗?哎我说二少爷,您可千万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一点小事就总看大少爷不顺眼了。怎么说都叫了那么多年哥哥,大少爷对您还是很不错的……”
张顺心中微微一凛,立刻找借口打发走老管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他哥打电话。
他刚住院的时候心里很乱,晚上一闭眼就怀疑自己在地下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是假的。什么佛骨,什么凤凰,什么孔雀明王,都只是自己电脑游戏打多了做的一个特别曲折特别离奇的梦而已。大概是因为这种逃避心理,他故意没去找楚河,而楚河也并没有主动来联系他。
现在一算,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哥了。
谁知电话刚打通就被挂断,再打两次还是挂断。张二少就像被抛弃了的小姑娘一样粉泪涟涟银牙紧咬,发挥自己在地道搬砖时坚韧不屈的意志力,连打了七八个电话,终于手机那边传来楚河微微带了一点低哑,但又十分沉着的声音:“喂,张顺。”
张二少怒道:“你人呢?!”
“有事。”
“有什么事,我今天出院了你都不来?!别人出院家里人都来接的!你在哪?!”
手机那边楚河沉默了很久,只听到沙沙的电信讯号声,半晌才听他叹了口气。
“阿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公司总裁的位置我打算还给你。”
张二少顿时懵逼了,站在医院走廊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回过神,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他哥说了句:“先这样吧,再联系。”然后就挂了电话。
张二少站在走廊上,完全没有千万家产当头砸下的喜悦,只有小姑娘惨遇负心汉后,被人拿钱赔偿感情的迷茫和愤怒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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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他果然再也没能联系上楚河。他哥不去公司,不回家,证件都在,但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就像当初无牵无挂飘然而至那样,这个人再一次从他的生命里,无牵无挂飘然而去的消失了。
张顺在整理家中的时候发现一本旧相册,打开来看见少年时自己和楚河的合影。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个被自己叫了十余年哥哥的人,好像真的也只是一场春秋大梦而已。
张二少有种类似于高考结束后,从极度的紧张和压力猛然进入到无所事事状态的不适应感,觉得自己心理失衡得都出问题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他去医院复查,在病房走廊上,竟然恰巧遇到了黄市长和李湖。
黄市长还穿着病号服,后脑绑着绷带,顺着走廊慢慢的溜达,李湖穿着高跟鞋抱臂走在一边,见到张二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掉头就走。
张顺连招呼都来不及跟黄市长打,直接一个箭步挡在了李湖面前:“站住!”
这一声尖利得几乎变了调,走廊上好几个医生护士纷纷回头,好奇的打量他们。
李湖无奈的停住脚,“好久不见张二少,我突然想去个厕所……”
张顺却纹丝不动的挡在她面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该怎么做开场白?怎么才能最有效率的撬开这个女人的嘴?他一连冒出好几个想法,但都被迅速否决了。这些人精中的人精,不一下切中他们的要害,很容易就会像当初质问周晖一样,被打着太极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