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51)

作者:酥油饼

何容锦道:“并非如此。”的确不是如此。他并未想过要回小可汗府,当初是想寻求一地的清净,只是如今那里也不再清净了。

阙舒看他说话总是说一句停一会儿,以为他正在编造谎言,心中更感恼怒,冷声道:“我正在听。”

何容锦道:“布库将军是小可汗的亲信,我与他在小可汗府里见过几面,算是旧识,因而打个招呼。”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阙舒道:“那他为何那么激动?”

何容锦叹气道:“他质问我为何要离开小可汗府。”

阙舒面色微缓,“他如何知道你离开小可汗府的?”有些事他虽然早知道了答案,却还是想从他嘴里再听一遍。

何容锦似乎不想与他纠缠,异常合作地回答道:“自然是有人告诉他的。”

“确珠?”他面色一紧。若是确珠说的,是否意味着那个人还在暗中盯着他的人?

何容锦道:“额图鲁。”

“谁?”莫怪阙舒不记得,对他而言,额图鲁实在是个太不起眼的角色。

“小可汗府昌武总管。”

“为何他如此记挂你?”一个人若是掉进醋坛里,那浑身的酸水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打发的。

“因为他讨厌我。”何容锦不等他开口就径自接下去道,“你现在是不是要问他为何讨厌我?”

阙舒脸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而是理直气壮地等着。

何容锦道:“突厥的昌武和盛文总管本来就是互相牵制的。”

阙舒道:“哦。是为了争宠?”

宠这个字让的何容锦脸色微微变了变。

阙舒道:“看来,确珠的确对你很好。”

何容锦:“……”看来阙舒不仅是掉进了醋坛子,还是一个外形很像牛角尖的醋坛子。

阙舒道:“留在我身边,我会比他对你好千倍万倍。”

被一个宠字触动的记忆如猛虎下山般咆哮而来,平静的面容终于被撕裂开一道口子,何容锦盯着他,讥嘲道:“浑魂王的好,我已经见识过了。”

阙舒面色一僵,捧着他后脑勺的手慢慢地滑落下来,低声道:“那时我还不懂如何去……”

爱。

只是这个字在满是嘲弄的目光下实在难以出口。

他狼狈地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连原本理直气壮的立场都随着两人眼神的斗阵而跟着败下阵来,“我会守着你的。”这句话像是说给何容锦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何容锦看着他狼狈地逃出去,慢慢地松了口气。

这个人,的确变了。

好几次感觉他已经踩到了爆发的界限,却依旧忍了下去。这在当年是不可能的。

可是……

那又如何呢?

何容锦仰起头,脑仁因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而隐隐作痛。

休整一日,何容锦却哪里都不想去,只是躲在营帐里等。尽管亲手将纸条塞入布库的腰带里,但他心里并无十全把握。一来他与布库的交情算不上深厚,二来依照昨日的情景,那张纸条能够送到布库眼前也未可知。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就听外头护卫道:“先生,有酒送至。”

何容锦恍恍惚惚地没听明白,“什么?”

“酒。”

护卫刚说完,就看到何容锦掀起门帘,推着轮椅出来了。

三辆装着十几坛酒的推车正放在他身后,在肃寂的营地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谁送来的?”何容锦嘴上问,心中却隐约有了答案。

果然,护卫道:“是锲宿将军。”

何容锦想了想,才记起这个名字是他在阙舒自报家门时含糊着取的,没想到他竟然推行到军中。“放下吧。”到底没抵过酒虫的诱惑,他推着轮椅到推车边上,随手拿下一坛酒,拍开泥封,用鼻子嗅了嗅。虽然不是女儿红,却也是上好的黄酒。

“帮我将酒坛搬到营帐里面。”他想了想,觉得这些酒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护卫二话不说一坛坛地往里搬。

但营帐大小有限,中间堆满酒坛之后,就成了一堵高墙,将营帐分隔成了两半。

阙舒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床已经被遗弃到了另一边。

“为何放在里面?”他觉得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容锦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对着葫芦啜酒。

阙舒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坐下,手试探般地搭在他的小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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