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24)

作者:酥油饼

祁翟见他们说得有来有往,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在说什么?”

何容锦想了想道:“我说我们要回去,他们说……走好。”

祁翟道:“可是他的话似乎很长?”

何容锦面不改色道:“中原乃是礼仪之邦,说话自然很客套。”

祁翟道:“原来如此。”

何容锦向祁翟躬身道:“使节大人请。”

祁翟看了阙舒一眼,见他不反对,才转身朝小可汗府走去。

阙舒和塔布紧随其后,何容锦跟在最后。

即使走出一段路,少年与他身后男子的对话依旧断断续续地传到他耳中。

“阿策,我觉得那个大胡子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刺客,他混在他们中间的最大目的就是折磨他们!”

“他并不是他们中间武功最高之人。”

“但是他手里掌握着其他人的秘密,所以其他人都对他俯首帖耳。一旦他们不听话,刺客就会把他们喜欢半夜咬着鞋子睡觉,早上必须对着尿壶唱歌之类的怪癖宣扬出去。”

“……或许他是身份最高之人。”

“可是这样不狗血不刺激啊。”

“……”

15、刻骨铭心(五)

何容锦心头一凛。连这样素昧平生的人都一眼看出阙舒在使团中的地位,难保确珠等人不会察觉。如今突厥国内情势紧张,各路人马各显神通,阙舒身份一旦暴露,且不说是否会引来其他人的算计,单是猜忌二字便可令整个西羌使团在突厥举步维艰!

这一点既然他能想到,祁翟当然更能想到,可是为何他竟毫无动作呢?

何容锦想起往事,面色一沉,推车的手不禁停了下来。

阙舒虽然走在前头,却一直侧耳倾听后面的动静,一听轱辘不动,立即回过头来。

他一停,塔布和祁翟自然也停了。

何容锦这才发现自己成了关注的焦点,正要继续前行,却见阙舒走到他的身后,推起车来。他皱眉道:“不敢劳驾。”

阙舒道:“你连刺驾都敢,有何不敢劳驾的?”

何容锦抓着扶手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举起葫芦,却被阙舒一把捏住葫芦口。

“你不嫌管得太宽?”何容锦不悦地问。

阙舒道:“我只嫌管得不够宽。”

何容锦道:“可惜有些事,你管不得。”他说着,手腕一抖,葫芦便从阙舒手中滑了开去。

阙舒反手去夺,却被何容锦一掌震开!

塔布和祁翟听到动静,双双回身,却已慢了半步,何容锦正仰头喝酒,酒从嘴角两边潺潺流下,直落衣襟。

“王……”塔布担忧地看着阙舒。

阙舒刹那间怒意直冲顶冠,却又稍纵即逝,继续推车向前。

何容锦灌酒的手微微一顿,慢慢放下葫芦,反手擦了擦嘴角,默不吭声地看着前方。

塔布怕他们再起争执,何容锦出手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旁。

祁翟照旧走在最前面,只是放缓了脚步,不致离他们太远。

四人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府内。门房看到何容锦,忙道:“小可汗有令,请总管送使节回房之后,去书房见他。”

何容锦点头道:“我知道了。”

祁翟转头道:“我们是否回来得太晚了?”

何容锦道:“大人多虑。”

祁翟一笑,不再追问。

至住所门前,阙舒看着何容锦欲言又止。奈何何容锦低头看手,若有所思的样子,连眼角余光都吝啬给予,使得阙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塔布想出言提醒,却被祁翟以眼色制止。

阙舒按捺不住,冷笑道:“好。”

何容锦充耳不闻。

阙舒甩袖大步进屋。

塔布道:“将军,你,你这又是……又是何苦?”当年的事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他一个旁观者更是无权置喙,只能长叹一声进了门。

祁翟看着何容锦低声笑了笑,“将军风采一如当年啊。”

何容锦道:“你也是。”

祁翟道:“不,我老了。人老的时候,总是不免想到过去,而且总是想那一段最不光彩最黑暗的过去。”

何容锦摸着葫芦。

“想当年,我与将军同在闵敏王帐下,我佐理政务,将军主掌军事……”

“在你眼中这是最不光彩的过去?”何容锦讥嘲道,“那祁翟大人如今一定光明正大风光无限得很了。”

祁翟道:“将军果然对我成见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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