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骨樊笼(193)

作者:尾鱼

可那句“你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还是击中她了。

肖芥子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末了笑了笑,说了句:“红姑,哪天我真死了,你可就开心了。”

***

中午,陈琮知道肖芥子要走,觉得应当吃顿好的,提前订了餐厅包厢,说是包厢见就行。

肖芥子把车停进餐厅附近的地下车库,安顿好姜红烛之后,遮头盖脸地进了餐厅,好在是冬天,这样的装扮并不惹眼。

闪身进了包厢,陈琮已经在里头、饭菜也都上桌了。

挺好,坐下就吃,不用等了,肖芥子松了口气,脱了外套挂上,又小心地自里头闩上门,嘀咕了句:“跟做贼似的。”

陈琮笑了笑:“小心点好,颜如玉在各大服务行业群里,都投了你的照片,还发红包请人帮忙找人,那个何欢,也火烧火燎想找你。回头你离开市区的时候,最好绕小路、别过收费站,省得功亏一篑,最后一关被人拦下了。”

真是乌鸦嘴,肖芥子落座时狠狠瞪他:“能不能说点好的?”

陈琮又笑了,笑得很淡,好像自从他知道他爷爷的事之后,就不怎么大笑了。

肖芥子其实还挺喜欢看他大笑的。

陈琮说:“我买了下午的高铁票,吃完饭就走了。”

肖芥子有点意外:“这么快?你不是刚找到你爷爷吗?”

陈琮示意她边吃边聊,说:“我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很想应付我、挺盼着我走的。”

……

这一上午,跟陈天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不少,说是聊,主要是从旁观察。

寿爷说,共石的人容易精神错乱,但他看陈天海,一点也不像精神错乱的样子,相反,活脱脱活了几辈子的人精。

姜红烛说,共石是双方互相吞噬成“蛊”,为这个,他昨晚百度到半夜,就是为了研究“蛊”是什么,最后觉得,这说法太牵强了,因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共石的人才知道。

旁观者指指点点,或定性为“精神错乱”,或妄断是“蛊”,都有点浮于表面。

他提出把爷爷接回身边,意料之中的遭到了拒绝,作陪的颜如玉也帮着说话,说是偷了“女娲石”是事实,石头也已经受损、还不回去了,与其被“人石会”揪着算账,不如保持现状、还落个安稳。

他又假意表示要在附近租个房子、每天都过来看护陈天海,果不其然,那一瞬间,陈天海的脸色,不止是脸色了,简直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陈琮非常理解,如果这人是假的陈天海,应付他这个当孙子的一时可以,天天应付,那还不焦头烂额、迟早穿帮?

所以不待对方想出理由回绝,他又马上贴心地给了个梯子下,说是这两天店里有急事,可能得火速回去处理一下,租房的事得缓一缓,陈天海立马就轻松了,还呵呵笑着表示:不急,年轻人以事业为重,你先去忙你的。

肖芥子听着好笑:“所以,你就飞快地买了票?”

陈琮说:“是啊,陈天海在提防我,从他身上套不着什么有用的;你又走了,留我孤军奋战,遇事没商量,出事没策应;颜家又是个狼窝,我又不是活腻了,天天往那跑干什么?”

肖芥子失笑,问他:“那你要跟我商量事,商量什么事?”

陈琮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块笑脸的襁褓玉人放到桌上。

肖芥子拿起来看:“这玉人怎么了?不是挺好吗?”

陈琮盯着她手里的玉人看:“我昨晚上,基本没睡。前半夜在研究‘蛊’,后半夜就在想这个玉人。”

肖芥子说,这玉人是“五色石”之一的女娲石,但女娲石明明是个半人高的大块头,再联想到颜如玉说“石头已经受损、还不回去了”,陈琮基本可以断定,这襁褓玉人,是从女娲石身上的某一处破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陈天海已经不是他的爷爷的,那这个假货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玉人送给他呢?

陈琮说:“这一上午,我暗自统计了一下,陈天海和颜如玉,互相配合着,至少提过这玉人三次,问我喜不喜欢、合不合眼缘,还提了几次石补有益身心,总之,我能感觉到,他们希望我养这块石头。”

肖芥子紧张地看了看左近。

陈琮笑起来,她又来了,一说到重要的,不管在什么私密场合,她总要这么紧紧张张一下。

果然,肖芥子压低声音:“你是觉得,这块石头,有古怪?”

“要么是这块石头本身有古怪,要么是他们借养石这件事、要搞出点古怪,总之事情不可能单纯。”

肖芥子也是这想法:“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

坚决不上当,不养,还是……

陈琮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我决定养。”

所有蹊跷的事,都源出“养石”,尤其是陈天海的诡异现状,想搞清楚真相,他不能只隔岸做个观察者。

肖芥子也说不清自己是否支持:“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明知是个局还入套,能解套还好,万一把自己套里头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琮说:“是啊,但我总忍不住在想,如果事情有办法呢,如果我爷爷还有救呢?魇神庙的那些前人,其实也不比我高明多少,他们搞不清楚的事,也许我能搞明白呢?”

“我想了想,从两个方面入手,一,观察样本。现在有两个样本,李二钻和陈天海,陈天海没太多价值,因为他在有意识地防范我,我对李二钻更感兴趣,他已经疯了,疯话里或多或少是带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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