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非要为我守寡(107)
前方的几道影子很快被雪雾掩盖,桑莲骂了一声,松开雪松,打算强冲上前,奈何他医术高明,但修为稀松,冲到一半就被狂风卷得倒飞出去,堪堪挂在一棵倒伏的松树树冠上。
桑莲暗自捶拳,可恶,那些没良心的混蛋,需要医修的时候,把他当成宝贝疙瘩,不需要的时候,连看到不看他一眼。
燕歌化作巨鹰,绷紧双翅,尖锐双爪撕裂开飓风,司墨趁这间隙第一个冲出了那一片暴烈的飓风区,望见了在云中上下穿行的长影。
温谷之内早已一片狼藉,唯一的那一座山峦正在轰隆垮塌。
“花娘子在何处?”司墨焦急地想着,顶着头顶沉沉的威压,从山崖跳下,往谷中疾行而去。
生角的痛让重烛发狂,他在浓云中穿行片刻,忽然俯冲下来,埋头重重地撞到山体之上,山上草木伏倒,岩石飞溅。
在他一声又一声的撞击下,整座山体又往下沉了一截,地底的温泉冲出来,淹没了整个洞室。
暮霜被吞没进水下,憋着气用灵力撞开山石,狼狈地往上逃,终于攀爬上一块还算稳当的大石,抓住那石头上扎根的松树。
周围的山体还在不住往下沉,暮霜仰头,对上重烛金色的眼睛。
他长了龙爪,背上生出了鬃毛,周身的鳞片都变得尖锐而嶙峋,轻易就能将坚硬的石壁上刮蹭出道道裂痕,变得不再那么敢让人触碰了。
原本圆润的头顶上也鼓出两个大包,冒出一对鲜血淋漓的尖角来。
暮霜心跳剧烈地起伏,攀住松树朝他伸手,喊道:“重烛。”
重烛歪了歪头,迟缓地朝她靠过去,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指尖时,额上的龙角又硬生生破开皮肉往上长了一截,鲜血从他头顶流淌下去。
他喉中发出痛苦的低鸣,转过头,用力撞上旁边的山壁。
轰隆——
山体剧震,岩体进一步崩裂,暮霜所攀住的大石随着崩裂的山崖一起往下坠去。
在被乱石掩埋之时,一道身影忽地飞掠过来,试图抓住她的手腕,喊道:“花娘子!”
暮霜惊愕地抬头,险些要晕过去,“司墨,你来做什么?快走!”
轰隆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这一处乱石塌陷,尘埃漫天,重烛失控的魔气比塌陷的山体更加令人无法招架,两边的山体都往中间倒来。
暮霜丹田还在隐隐作痛,咬牙使出能调动的全部灵力,送出一掌,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司墨推出了这一片倾塌的山体之外。
她不知道最后成功了没有。
暮霜往下坠得更深,乱石从两边压来,尘烟覆盖了她的视野,在最后所见的画面里,她隐约看见黑龙踩着飞落的大石,腾空而起,冲向高空,轰然一声撞破虚空,遁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破开两界的力量从上空压下来,彻底将温谷这一座山峦夷为平地。
这一声巨震,天山之外百里可闻,玄清赶回天山之时,只看到云端上飞快隐匿的一道暗影。
重烛的魔气从天山上完全消失了,山崩地裂的震响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夜色笼罩大地,天上星辰轮转,深空之中一颗黯淡的星辰,重新焕发出耀眼光芒。
重烛重回魔界,太子归位。
人间的这一幕该在他的笔端划下句点了,司命星君终于长舒一口气,说道:“如此,也算不负所托。”
“不负所托?”春辰讽笑一声,手中的茶盏咔嚓一声裂成两半,热茶浇了他一手,他手背上青筋鼓动,忍了又忍,才将碎瓷平静地放回桌案上,“你是不负谁的托?我们软弱无能的陛下,还是魔界那位狂妄自大的魔主?是我小瞧了司命星君,竟不知道你的一支笔能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到了此时,他若是还看不明白,便太过愚蠢了。
原来他费尽心思,反而成了重烛归位的助力。
“神君太高看我了。”司命星君重新取来一个杯子,为春辰续上茶水,拱手朝凌霄殿中行了一礼,继续道,“我也只不过是为陛下执笔而已,否则,你我神位相当,我的笔如何能左右得了神君的命数?”
“我只是一个观星之人,而非能随意左右星辰轨迹,我也没有那么大的神力,只凭三道谶文,就回溯整个人间的时日,还能维持住人间的秩序不崩。”
除了一开始失控捏碎茶盏,春辰再也没有别的发怒的表现,他闻言失笑道:“陛下如此大费周章都要助魔界太子归位,难不成真以为遂了重骁的心意,魔族就会遵守承诺,永不侵犯天界?”
“仙魔两族互相争斗了万万年,陛下比你我二人更加清楚魔是什么样的。”司命说道,“魔主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魔心断绝七情,无情无畏,永恒不灭,唯有注入七情,生出血肉,它才有衰败之时。”
“重骁为何那么急着想要重烛归位,因为他的魔心早就被毁了。”
春辰神君压抑在心底的怒意渐渐散了,面色沉静下去,问道:“你们又如何能确定,重烛的那颗魔心会因一只小雀仙而动摇?”
司命笑了一下,“我来这里之前,陛下便曾托我向神君问一个问题,你会在下棋之前,因为不知输赢,便不去下这一盘棋么?”
陛下的棋盘对面,不是重骁,也不是重烛,而是魔界那颗永恒不灭的魔心,他要让魔心生瑕,会痛会伤,有血肉,有弱点,寿命有尽,随岁月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