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太子妃(86)
明婳越说越觉得丧气,乌发披散的小脑袋也垂得更低:“就连阿瑶妹妹,小小年纪,却也有她一份身为皇室公主的责任和担当。”
一想到自己这“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人生,明婳只恨不得寻个乌龟壳,缩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见人了。
采雁试图安慰:“大娘子算学好,可娘子您的画技也不差呀,殿下之前也不是也夸过您的画技么?”
明婳:“作画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以后没钱花了,摆摊卖画?”
采雁一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郁闷了一阵,明婳叹口气:“罢了,也许我这辈子注定是个庸庸碌碌、无才无能的俗人。采雁,端水来吧,今日还得去给皇祖母和母后谢恩。”
昨日长辈们送来生辰贺礼,还允她出宫赴宴,于情于礼都得走一遭。
为了不让太后和皇后注意到她的异样,明婳今日也打扮得明媚鲜妍,梳了个垂云髻,花钿璎珞轻摇曳,一袭雪青色轻罗襦裙,绣边缀着梅兰芦雁的纹样,裙褶逶逶垂地,步履生花步步娇。
采雁见了,满口夸道:“主子长了一岁,容色也更艳丽了。”
明婳揽镜自照,见着自己漂漂亮亮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就你嘴甜,不过就是一日的区别,哪有那么夸张。”
主仆俩说笑间,也带着一干宫婢内侍朝着太后的春晖殿而去。
巧的是皇后也刚好在春晖殿给太后请安,见着明婳来了,许太后笑意温和地看向她,“婳婳来了。”
明婳颔首,笑靥乖巧:“拜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
转身又朝皇后请安:“母后万福。”
皇后神情复杂,似是透着几分凝重,抿唇不语。
明婳疑心自己是看错了,再次抬眼,皇后已偏过脸端起茶盏,徒留一个线条清婉的侧颜。
三人齐坐于内堂,明婳谢过恩后,又与两位长辈聊了会儿家常。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皇后道:“我还要陪太后礼佛,你先回去歇息吧。”
明婳想到回去要写和离书的事,便也没多留,点头:“那儿先告退了。”
她起身离去,感受到两位长辈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绕过那扇蓝底洒金松鹤同春的屏风,那视线才被隔绝在里间。
不过没等她走下主殿台阶,猛地记起有件事忘了转达。
“哥哥姐姐已决定八月十六便离开长安,中秋宫宴便当做是送行宴,不必再劳烦帝后另外设宴践行。”明婳拍了下额头,懊恼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怎忘了说。”
她看向采雁和一干宫人:“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折身返回殿内。
殿门守着的婢子们见太子妃当即折返,便也没再通报。
明婳快步走入内殿,刚要绕过屏风,却听得里头飘来的依稀对话声。
“听说昨夜里,两个小家伙都没一块儿用膳……殿内也没叫水……按理说,这不应该呀。”
“唉。”这声叹息来自皇后。
许太后转而安慰:“没事,没准琏儿是累了呢,就冲他赶来骊山的这份心,他心里还是有婳婳的。”
皇后:“只是不知他是自个儿情愿来骊山,还是收到我和他父皇的口谕,被迫而来……我听说昨日他和明婳回宫时,明婳一直无精打采的,似是在马车里起了争执……”
许太后惊呼:“还有这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争执?”
接下来的话,明婳并未再听。
她满脑子只有那句“收到口谕,被迫而来”。
怪不得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会赶来骊山陪她过生辰,原来归根结底,是无法违逆父母之命。
亏她昨日见到他还那么欢喜,甚至看到那份生辰礼时,心里有那么一丝摇曳的悸动……
原来她就是个彻头彻尾、自欺欺人的傻子。
明婳当然无法怪帝后背后瞒着她,毕竟长辈们是一片好心撮合,可一想到裴琏昨日在马车里的冷冰冰的模样,还有他送她生辰礼时那副“这是孤精心给你准备的礼物”的模样,她只觉得胸膛一阵堵得慌。
骗子,大骗子。
这么会演,他如何不去戏台子上演!
离,必须得离,她才不要再和一个对她毫无情意的骗子郎君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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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西边的蕴秋阁,雕梁画栋,风景宜人,紫薇花开得正烂漫。
楼阁二层,天家父子正在对弈。
一局罢,裴琏抬袖:“父皇高招,儿臣甘拜下风。”
永熙帝瞥了眼那棋局,啧啧摇头:“你心不定,这棋也下得一塌糊涂。”
又伸手指了棋盘两处:“这么大的漏处,你都没看见,心思是飘到哪去了?”
裴琏眼神轻晃,须臾,抿了抿薄唇道:“儿臣早说过,今日并无下棋的兴致。”
永熙帝乜他一眼:“你是怪朕强留你了?”
裴琏垂眼:“儿臣不敢。”
“不敢?”永熙帝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朕是你老子,还不知道你。”
说着,视线再一次落向儿子右手虎口处那一抹浅浅的红痕。
旁人许瞧不出,他却是一眼看出,那是个牙印。
能在太子手上留下牙印的,除了太子妃,旁人估计也没这么胆大。
一想到自家一向古板严肃的儿子被小姑娘抓着咬的狼狈画面,永熙帝嘴角不禁翘起,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有心调侃两句,话未出口,便见裴琏起身,那蒲紫色宽袖霎时遮住整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