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太子妃(301)
转眼到了第六日,一大早,裴琏的气息便变得极弱,体温也在骤降。
过去六日,明婳一直陪在他身旁,给他喂水擦身,陪他说话,或是盯着他发呆流泪,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睛更是红肿得如核桃般,憔悴不堪。
她原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泪也流干了。
然而感受到裴琏骤然降低的体温,心头仍旧钝痛难耐,眼泪也再次盈满眼眶。
“裴子玉,你很冷么。”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替他掖着被角,又搓着手掌,去捂男人冰冷惨白的脸:“我替你捂捂,捂捂就不冷了……”
可不论怎么捂,男人就像是一块冰。
她的体温是夏日的烈阳,虽然笼罩着他,却只能看着他悄无声息的,一点点融化,一点点消逝。
明婳克制不住地恐慌,她不敢想象,也无法接受。
“来人,来人!拿被子来,多拿几床!”
五月盛夏的天气,她用一床又一床的棉被将裴琏裹住,又牢牢将他抱在怀中,温热的唇瓣抵着他的额头,小声呜咽着:“裴子玉,算我求求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不是希望我原谅你,希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我答应你,都答应你。”
“只要你醒来,我再也不与你置气,再也不与你和离了。”
“其实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见到你第一面,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了。你不是说过,再不让我哭的吗,可这些日子,你害我哭了好多回……裴子玉,你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湿热的泪水嘀嗒落下,滴在男人的眼皮上,却挽不回他逐渐消散的生命力。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明婳觉着她还是做不到母亲那样坦然,只要一想到日后世上再无裴子玉,她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她后悔,后悔为何之前要与他置气,为何分别时都不去送一送他。
现下好了,他到死都不知她已经想通了,愿意再与他在一起了。
就在明婳抱着裴琏泪落不止时,屋外忽的传来一阵仓促凌乱的脚步。
“大娘子,大娘子您慢些——”
“谢大娘子,这是殿下的寝屋,您不能贸然闯入……”
“滚滚滚,都快给我让开!”
听到这动静,明婳一阵恍惚,以为是她伤心过度出现幻觉。
待到木门“哐当”一声撞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明娓的声音愈发清晰:“婳婳,婳婳!”
“姐姐?”
明婳怔怔回过神,忙伸长脖子朝外看去:“姐姐?是你吗,我在这!”
她撒不开裴子玉,怕一松手,再回来他便没了气。
哪怕死亡不可避免,她也想让他在她的怀中离开。
不多时,一身胡人袍服打扮的明娓便出现在寝屋。
也不知这两个月她去了哪,浑身脏兮兮的,袍袖都破了个洞,靴子上也沾满草根泥土,那张明媚面庞虽然削瘦,双眸却是精光明亮。
一看到床上紧紧抱着裴琏的明婳,明娓拧起眉:“大热的天怎么盖这么多层被子,你也不怕捂出痱子?”
明婳本来还在震惊姐姐的突然出现,还有她这副逃难似的狼狈模样,现下一听她提到裴子玉,霎时也晃过神来,鼻尖发酸地吸了吸,哑声道:“姐姐,他中毒了,身上冷得厉害,一点温度都没了。”
明娓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风风火火走上前。
她朝裴琏伸出手。
明婳见状一惊:“姐姐!”
明娓撩起眼皮:“别紧张,不占他便宜,探探他的气息罢了。”
“我没说你占他便宜,我只是……”
“好了好了,多余的话不必说。”
明娓知道妹妹这会儿心力交瘁,怕是将裴琏看得比眼珠子都严重,也不与她争辩,只伸手探向裴琏的脖侧。
明婳低头看了看裴琏,又觑向姐姐。
这一觑,视线却被明娓脖侧的一道红痕所吸引。
泪意朦胧的双眸微微睁大,明婳难以置信。
若她没看错的话,这……好似吻痕?
不对不对,姐姐还未成婚,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心上人,怎么会有吻痕。
应当是虫咬的?
可这个痕迹,这个颜色,分明就是被人吻出来的……
从前裴琏也在她脖间留下过。
虫咬与吻痕,还是很不一样的。
就在明婳错愕不解时,明娓也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还有气,我也不算来得太迟。”
明婳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啊?”
明娓往腰间一摸,取出个小巧玉瓶,递给明婳:“这是解药,快些给殿下服下吧。”
明婳这下更是惊住了,连话都说不利索:“解、解药?”
明娓点头,“对。”
“姐姐,你哪来的解药?”
“呃,这个……”
明娓一时噎住,神色也有些复杂,支吾一阵,她板起脸:“你还要不要救你的太子哥哥了?再废话下去,他咽气了我看你怎么办。”
明婳闻言,心头陡然一颤,忙不迭接过那药瓶。
却也是这时,她瞥见明娓的手腕间也有一抹红痕。
好似是个……牙印?
“姐姐,你这?”明婳乌眸盛满疑惑。
明娓也察觉到,窘迫地扯过衣袖,又硬着嗓子:“晚些再与你说,你先赶紧把解药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