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太子妃(185)
“你…你轻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明婳吓得不轻,一张小脸都变得雪白,乌眸闪着泪光,慌乱无措地朝前寻去。
“殿下…殿下……”她哆嗦着,视线扫过眼前一张张脸庞。
她看到天玑错愕懊悔的表情,看到或惊惧、或凝重、或诧异的一干贵妇官员,还看到满脸惊忧的魏明舟,以及……被暗卫们牢牢护在身后的裴琏。
他也在看她,只是与其他人外露的情绪不同,他仍是一贯平静的神色。
隔着重重辉煌的灯火,那双狭长的凤眸宛如夜色里的深潭,瞧不出任何情绪。
明婳一时怔住,一颗心也好似被一只大手牢牢攥紧。
是她眼花了么。
为何在他脸上瞧不出半点担忧,反而是比路人还平静的冷漠?
恍惚间,裴琏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阿什兰:“什么账本?”
阿什兰道:“别装傻,你此行密访搜集的河北道官员贪污账册!”
“哦,这个。”
裴琏恍然,淡淡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谁派你来的?”
阿什兰道:“你莫要废话,再不将账册交出,我就杀了你夫人!”
那勒在脖间的手又陡然紧了几度,明婳那吓到苍白的脸愣是被勒得涨红,她惊慌看向裴琏——
求生的本能让她想大声呼喊,救救我,我不想死。
可一部分残留的理智却在提醒她,难道真要把账本交给这个刺客吗?
那账本定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这几个月辛苦密访的结果,也许承载在河北道百姓们所盼望的公道……
情感与理智在她脑子里倾轧着,明婳张着嘴巴,喊不出来,只依赖、无助又迷茫地看向了裴琏。
殿下这么聪明,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他会有办法的。
她本能地将期待放在了场上她最信赖的那个人身上——
裴琏,她的夫君,她至亲至近之人。
裴琏自也感受到明婳那满怀希冀的眸光,搭在蹀躞带上的长指微微拢紧,他看向她,道:“别怕。”
这温声安慰叫明婳心下一暖,下一刻却又听到他道:“这账册至关重要,孤不可能予你。但孤答应你,你若肯放开她,孤留你一条命,允你平安离去。”
阿什兰却是冷笑一声:“刺杀失败,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若能销毁账册,倒还算戴罪立功,我主子他……”
稍顿,她及时止住话头,只冷冷看向裴琏:“莫要再废话,账本,还是你夫人,你速速抉择!”
明婳心下大骇,忙道:“你就算得到了账本,你也不能保证平安离去啊,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这位姑娘,弃暗投明,为时未晚,你若现下放开我,我和你保证,一定让殿下放过你……”
“你闭嘴!”阿什兰呵斥道:“再废话,我割了你舌头。”
又沉着脸看向裴琏:“你再磨蹭,我就划花她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裴琏闻言,眉心拧起,“你与她同为女子,要杀便杀,何苦折辱。”
这话一出,陷入混乱的场上好似也静了一静。
莫说明婳了,就连阿什兰也有一瞬间愣怔:“你说什么?”
裴琏乜她一眼,并未多言,只将视线转向呆若木鸡的明婳,眸色晦暗,语气却是极其温柔:“谢氏,孤知你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贤德妇人,那本账册是重要证据,牵涉甚广,孤绝不可能交于 歹人之手,贻误大事。”
“你出自陇西谢氏,身上流着谢氏血脉,应当也有你先祖忠烈英勇之魂,孤信你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此番你因公殉难,回长安后孤定会向父皇为你请旌表,保你身后极尽哀荣,你且放心去罢。”
明婳震住,脑袋好似被人猛地砸了一拳,嗡嗡作响,双眼也发黑。
他在说什么?
叫她放心去死?还不带一丝犹豫与迟疑?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明婳难以置信,呆滞的眼珠子良久才转动两下,她艰涩开口:“你…你认真的么?”
话落的刹那,眼眶里的泪也不受控制地直直落下。
“裴琏,裴子玉……”
她直勾勾盯着那被众人围护的矜贵男人,失了血色的唇瓣翕动:“你叫我去死?”
裴琏看到她眼中的震惊与破碎,薄唇紧抿,道:“孤并非叫你去死,只情势所迫,不得已为之,你也得多多体谅。”
“体谅?你都叫我去死了,还要我体谅?”
明婳只觉心脏好似被一柄匕首刺穿,刀锋并未拔出,而是在心脏里一点点地翻滚着,将她完整的血肉与静脉一点点搅得支离破碎。
强烈的刺痛感自心口涌遍全身,痛到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裴琏却拧起眉,道:“谢氏,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莫要失仪。且那账册多重要,你应当清楚。你贵为太子妃,受万民供奉,更该以身作则,以大局为重。”
又来了,又是仪态规矩,又是大局责任这一套。
明婳泪落不止,强烈的惊怒笼罩全身,叫她难以克制地颤抖。
若放在之前,他这般说,她还能在心里为他辩解,说他是不懂情爱。
可在这生死关头,他仍是这一套……
看着眼前一派从容肃正的男人,明婳只觉自己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