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182)
秦文月羞赧地说:“您怎么提起这个来。”可是她心里很明白,太后这是想把自己留给沈哲。
宫外,云裳回到府中不久,才换了衣裳躺下,侍女就说将军回来了。云裳心里一动,以为丈夫是赶回来看望自己的,可是等了半天沈哲也没出现,她心里明白,今晚和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失落的人翻了个身,已经身心疲惫的人,在风寒症嗜睡的影响下,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然而沈哲就是被哥哥赶回来,让他照顾云裳的,哪怕没有心思,也要给皇帝一个交代。但他今日的确有心照顾妻子,之所以半天没出现,是去书房里找一种西洋的薄荷膏,曾经随手放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另吩咐侍女熬了清粥,知道云裳今晚什么也没吃。
但等沈哲翻腾出那薄荷膏,端着侍女们熬好的粥来,云裳已经睡着了。
“云裳?”沈哲站在床边唤了一声,熟睡的人没有反应。
沈哲端来烛台把床榻照亮,却见云裳双颊通红,额头上冒着虚汗,沈哲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十分烫手。他心里一沉,起身吩咐下人:“去宫里请太医来,夫人发烧了。”
这些丫鬟平日跟着夫人,与云裳已十分亲密,见将军大人这样在乎,一个个都不担心夫人生病,反而高兴起来,更是识趣地退在门外头,生怕打扰他们,反是沈哲追到外面来问她们要东西。
随军七年,什么事都经历过,疾病外伤看得多了,照顾发烧的病人也是熟稔有余,只是在做着那些能让云裳退烧的事时,少不得接触她的肌肤和身体,甚至看到酥软的胸脯,沈哲起初还有些尴尬,但渐渐地也就放下了。他们夫妻虽没有圆房,也曾肌肤相亲,那日自己在上阳殿外淋雨守护,回来一场高烧,云裳可是衣不蔽体地贴着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忙完所有的事,太医也来了,所提醒的沈哲都已经做到,太医开了方子就走了。而沈哲之所以请太医,是希望宫里能知道云裳真的病了,方才皇后来向太后禀告时,姑母的神情仿佛不信,姑母和云裳的关系恶劣,多少也是他的原因。
“大人,药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好,夜深了,您去歇着吧。”侍女们也不能没了分寸,守护照顾夫人,是她们的职责。
沈哲想了想:“不碍事,等药好了,我来叫醒夫人喂她,你们不必那么多人守着,让值夜的人看火就好。”
丫鬟们互相使着眼色,喜滋滋地退下了。
江云裳依旧昏睡,睡得特别得沉,虽然和皇后在一起她很开心,但出入宫闱最大的麻烦就是换衣裳,大冬天的脱下穿上,到底是着凉了。加之除了在皇后身边,大部分时间是心情抑郁的,这病说来就来。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能在上阳殿外守候大半夜的人,此刻也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睡着之前没能等到丈夫出现,怕是做梦也会伤心。
可今天与往日不一样,在她浑身难受口干舌燥的时候,有人在耳边不断地唤她的名字。
“云裳,醒一醒把药吃了。”
这句话反反复复,江云裳终于睁开眼睛,看到沈哲的面容时,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在梦里,她不必吝啬笑容,欢喜地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笑容,叫沈哲看住了,但侍女们已经把药送来,他立刻就回过了神。
“云裳,醒一醒把药吃了。”
还是那句话,云裳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丈夫身边还有丫鬟,才恍然发现这不是梦境,身体被抱了起来,稳稳地靠在了沈哲的怀里,一碗黑漆漆的药送到嘴边,那刺鼻的气息冲入脑门,只觉得胸前一窒,她不自觉地撇过了头。
沈哲接过手,药碗稳稳地停在面前不动,云裳僵硬地看着黑漆漆的汤汁,紧紧咬着唇,两人僵持了半天,她抬起头看沈哲,那个人温和平静地等待着,甚至说:“没事,再放一会儿就不那么烫,更容易入口。”
他们总是无法心意相通,什么时候才能像帝后那样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心意?可不是吗,连话都不说的人,形同陌路的夫妻,怎么会有那一天。
云裳心里一赌气,自己碰过药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可药实在太苦,喝得太猛惹得腹中翻江倒海,一恶心没忍住,低头全吐了。
侍女们大惊,赶紧张罗收拾,沈哲更是被吐了一身,可是他却冷静地吩咐:“再熬一碗药来,夫人都吐了。”
云裳茫然地看着沈哲,沈哲见了温和地说:“你睡一会儿,药熬好了我叫你。”
侍女们上前来擦拭秽物,换了新被子,忙忙碌碌地不得不把他们隔开,但见沈哲一直看着自己,云裳越来越尴尬,许是发烧心跳得特别快,都快冲出胸膛了。
“大人,您也换衣裳吧。”机灵的丫鬟为将军捧来干净的棉衣,之后便纷纷退下,汤药且要一些时辰才能送来,夫人醒了,他们之间该有话说了。
沈哲脱下脏了的衣裳,汤药一层层透进去,连贴身的衣裳都要换了,脱下最后一件,背上结实有力的肌肉便映入眼帘,云裳脸上一红,收回了目光,可是总忍不住再看一眼。
穿着衣裳的沈哲,修长挺拔,可是脱下衣衫,高大的身形暴露无遗,特别的健壮结实,身上的肌肤反而不似面容那么白,像是过去在太阳底下晒伤后,再也白不回来了。
没来由的,云裳想起了那天皇后问她的话,问她是不是连最后一点热情和勇气也没有了,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嗫嚅了一声:“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