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153)
近来都是这生老病死的事,岚琪心里也脆弱,怪不得毓溪悲伤,觉罗氏的病显然是到了要紧时刻,这孩子才会来开口,怪自己疏忽了没能多关心她们,连连答应道:“姥姥见了小阿哥也会高兴,你把弘晖带去住两天,只是皇室里规矩大,你能回去,弘晖不能天天跟着你。”
毓溪点头,又恳求:“可弘晖留在家里我不能安心,额娘,等他见过姥姥后,送来您身边可好?”
这次下毒的事,的确弄得人心惶惶,岚琪也不怪儿媳妇紧张,她说什么都答应了。而毓溪不放心家里坐不住,得了婆婆的恩准便匆匆离宫,但临走前对岚琪说,这些日子胤禛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夜里倒头就睡什么话也不说,成天绷着脸脾气也不好,昨天念佟还挨了骂,他一向疼闺女连说话都不带大声的,昨天却不耐烦女儿纠缠撒娇,把小姑娘吓得嚎啕大哭。
听说儿子近况如此,和他阿玛几乎一个模样,岚琪猜想胤禛是领了什么要紧差事,便安抚毓溪叫她别担心,如今她母亲的身体最最要紧。
之后与小宸儿一道用午膳,女儿突然抱住自己说:“额娘,你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她似乎听到嫂嫂的话,知道嫂嫂的母亲也不大好,这些日子看着敦恪妹妹十分可怜,她每天都诚惶诚恐,这会儿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弄得岚琪不知所措。
正哄着女儿不要哭时,玄烨不知怎么就那样走进来了,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叫岚琪也吓了一跳。
玄烨嗔怪她做什么把女儿惹哭,宠溺地抱着小宸儿哄她,父女俩说着话小丫头总算不再悲伤,岚琪已经问了随侍的太监知道皇帝未用膳,让环春准备碗筷。转身来听见女儿对父亲说嫂嫂来了,她便道:“觉罗氏病得厉害,毓溪想回去照顾亲娘,来跟臣妾说要住几天,臣妾答应她了。皇上不会觉得不妥吧?”
玄烨摇头,拿了岚琪的筷子夹菜送给小宸儿吃,他好像没心思想别的事,只管和女儿腻歪了一顿饭,看到父女都有笑容,岚琪也懒得计较自己像个宫女似的伺候在边上,匆匆进了两口汤,就被皇帝拽走了。
寝殿内,炕桌上摆着棋盘,边上还歪着一本棋谱。玄烨问她这几日怎么还有闲工夫下棋,岚琪叹息不记得是几时摆的棋局了,这阵子好久不能闲下来,是宫女们知道她学棋不敢乱动,虽然每天打扫但没碰过棋盘,就一直这么搁着。
玄烨看了棋局,又看了看棋谱,指着问是不是开着那一页的,岚琪已经糊涂了,玄烨瞥了她一眼,随手就将棋局推乱,与她说:“我们正经下盘棋。”
“臣妾累,不想正经坐着。”岚琪歪在一旁懒懒地说,“什么也不想动。”
玄烨则自顾自摆弄起了棋子,满不在乎地说:“那你就看着朕。”他顿一顿,毫无预兆地就说起,“下毒的事有眉目了,朕说你听,下完了棋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岚琪眼神一颤,身子依旧歪着没动,半晌听见棋子落棋盘的清脆声,才应道:“臣妾怎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玄烨面色冰冷,深邃的眼眸里刻入岚琪迷茫的神情:“算是有人为胤祚的死付出了代价,大福晋是他们的报应,如果这次胤禔也死了,就真是报应了。”
岚琪的心噗噗直跳,却垂下眼帘说:“这样的报应没有意义,大阿哥和福晋都是无辜的,该是的是明珠是惠妃,是皇上要留着他们。”
“死多容易,活着受罪才是报应。”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岚琪听得有些害怕,玄烨的神情很不对劲,她终于挪动身体到他身边,轻声问:“玄烨你怎么了,放松些可好?”
玄烨身子一松,靠在她身上,低沉地说着:“汉代立子杀母你可知?”
岚琪僵硬地点了点头,皇帝继续道:“也许当初朕立了胤礽,就该把赫舍里一族驱逐出朝堂,褫夺他们的权利,不让他们接触太子,也许那样就不会有之后一连串的悲剧。”他冷冷一笑,眼底杀气毕露,“如你所说,大阿哥是无辜的,胤礽他也是无辜的,他所有的错,都那么被动而可悲。”
岚琪心慌地问:“难道是索额图大人要杀大阿哥?”
玄烨点头:“那毒只有索额图有法子弄到,他几次北走沙俄,他也好他手下的人也好,最有法子弄到。”
岚琪心底一沉:“索大人何至于弄出这样暴露行迹的事?”
玄烨冷笑:“他在挑衅朕。”
☆、687朕要废太子
早二十年听见这些,岚琪会惊慌彷徨,到如今,她已能冷静地陪伴在玄烨的身边,听他继续说那些残酷而现实的话。
玄烨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朕太姑息,是他们太隐晦。朕曾对你说,除掉鳌拜后的痛快没有停留太久,朕很快就感受到来自别处的压力。现在想来,朕当初杀了鳌拜,没有震慑到他们,只是让他们学乖了,让他们晓得,既要对付朕控制朕,又不能招摇过市让朕捉到把柄戳到痛处,以免落得一样的下场。”
岚琪心中想,他方才那句立子杀母,太子生来无母,原是最好的条件,可母亲一人之力究竟能影响什么,说到底还是外戚背后的势力,而赫舍里氏一族并非因皇后而强大,相反是皇后和太子因他们而强大。对家族而言,赫舍里皇后在或不在都没有影响,昔日家族未能左右坤宁宫,如今却将毓庆宫钳制得死死的。皇后若还在,则会成为太子天然的屏障,将他与外戚相隔,立子杀母,果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皇权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