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102)
看见什么就说什么,看见什么就说什么,看见什么……
突然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岚琪脑袋里却只有荣贵人当初那句话,记得她们俩满面的眼泪,记得荣贵人说三阿哥活不长,记得长长的宫道上惠贵人凄楚地凝望儿子哭闹着被带走。
抬眼看见摇篮边可怜的荣贵人,看见那可怜的小生命还停在摇篮里,岚琪脑中一热,冲口而出:“是,臣妾看见佟妃娘娘进了三阿哥的屋子。”她旋身跪在了地上,“贵妃娘娘领着大家给小阿哥添喜,端静顽皮跑开了,臣妾去追她,抬头就看到佟妃娘娘一个人去了三阿哥的屋子。”
边上一直未开口的昭贵妃幽幽道:“莫不成佟妃在那时候,把洋糖罐子拿走了。”
“胡说!”佟妃尖锐的气性终于完全爆发,怒目圆睁,指着昭贵妃又指着地上每一个人,“你们怎么可以诬陷我,你们不怕下地狱割舌头,三阿哥还停在那里,不怕他半夜来找你们吗?”
“你去过吗?”玄烨突然发问,佟妃浑身一震,皇帝再问了一遍,“你去过三阿哥的屋子?”
佟妃的气势瞬间变弱,身子软绵绵地重重跪跌在地上,开始抽泣说:“大阿哥总是哭闹,怎么哄怎么骂都不好,臣妾不想被人笑话,就听说,只要亲手剪一些弟弟妹妹的头发攒起来藏在他的床下,大阿哥就会变乖,臣妾是去过三阿哥的屋子,可臣妾只是剪了他的头发,臣妾只想大阿哥好好的,皇上……臣妾怎么会毒杀孩子呢?”
死的是三阿哥,荣贵人却只呆滞地坐在摇篮旁,听见的反是佟妃的哭泣,屋子里静谧得骇人,皇帝满面怒意,谁也不敢再开口,太皇太后端坐上首缓缓轮转着指间的佛珠,终微微一叹,对孙儿道:“皇上,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传出去说皇子被毒杀,皇室恐怕失了体面。”
玄烨的眼神微微一晃,慢慢掠过座下每一个人,或站着的或跪着的,当停留在乌雅岚琪的身上,眸中莫名燃起更深的怒意,倏然转开了目光,沉沉然开口:“这件事就到这里,三阿哥是病死的,没有什么人下毒。”他站起来,朝太皇太后躬身行礼,“孙儿朝务繁忙,这里的事,还请皇祖母周全。”
太皇太后点头不语,玄烨行了礼转身就走,岚琪跪在一旁,皇帝的龙袍从眼前晃过,她心头莫名发紧,总觉得好像被人用眼神在心上剜了一刀。
皇帝离了,佟妃还在抽泣,昭贵妃奉了茶来请太皇太后喝,老人家摆手推开,苏麻喇嬷嬷忙过来搀扶,果然她也要走了,走时冷幽幽撂下一句:“把大阿哥从承乾宫抱回阿哥所,佟妃还太年轻,又要伺候皇上,照顾不来。还有啊,你们赶紧给三阿哥入殓,好好送他走。都散了吧,皇帝的话,可要好好记在心里。”
众人恭送太皇太后,可一同来的乌常在没有跟随,她还木愣愣地跪在地上,昭贵妃那儿伺候太皇太后离去,回来吩咐给三阿哥入殓的事,根本没理会屋子里的人。
端贵人搀扶惠贵人起来,佟妃的宫女也过来搀扶主子起身,她跌跌撞撞爬起来,突然眼含凶意,猛地冲向岚琪,只听啪的一声刺耳清脆,众人惊愕,但见乌雅氏被打在了地上,左脸上醒目的五指印迅疾红肿膨胀。
“贱人!贱人!”佟妃歇斯底里地要冲上来打她,被宫女们硬拉走了。
☆、086活该
一声声“贱人”缭绕在耳边,岚琪记得从前王嬷嬷急了也会骂她和盼夏是小贱人,那时候懒得理会老婆子发疯,听着不痛不痒不在乎,可今天听佟妃这样骂自己,她才突然明白,何为尊严。
端贵人和惠贵人去搀扶荣贵人,她软绵绵地从地上起来,看着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给三阿哥入殓,已哭得没有力气出声,几乎是被左右两人架着站在那里,再后来惠贵人和端贵人也架不住她,由着她哭倒在地上,当小棺木被请进来,即刻就要将三阿哥入殓时,荣贵人哭得浑身抽搐,终于晕厥过去。
三阿哥入殓,荣贵人晕厥,人来人往屋子里顿时乱糟糟,昭贵妃一直在外头不进来,等荣贵人被抬走,小阿哥的棺木也请出去,岚琪还跌坐在角落里,她身边的人一个也没跟过来,这边的人也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岚琪茫然地抬起头,摇篮已空,可怜的小生命,真的离去了。
有脚步声从门前传来,没多久华贵精美的衣摆出现在眼前,岚琪抬头,看见昭贵妃雍容的面容,她伸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稍稍往右边转,好像要看清自己左脸颊上的伤痕,轻声说:“何必呢,你何必蹚浑水,这一巴掌挨得真不值当。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宫里走过太多阿哥公主,恐怕连皇上的心也早麻木了。”
昭贵妃转身,仿佛又不放心似的,吩咐身旁的冬云:“乌常在身边没人,你送常在回钟粹宫。”
冬云应诺,一路将主子送出门,转身便恭敬地来搀扶岚琪,温和地说着:“乌常在走吧,所有人都走了。”
岚琪被她拉着站起来,可腿脚早就麻木得没了知觉,冬云一时没搀扶住,她重重地重新跌下去,这一下摔得很疼,正恢复知觉的双腿有仿佛被万根针扎的刺痛,纵然如此,始终不及龙袍晃过眼前时,心头似被剜了一刀的痛。
来的路上太皇太后问自己,皇帝喜欢她什么,她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不明白皇帝喜欢自己什么。
“乌常在,地上凉。”冬云很客气,唤来边上的小宫女一起搀扶她起来,扶着岚琪让她试着走动,一直等她腿脚恢复了气力,才一步步送她回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