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四渡(228)
“如今,我变得如此颓败,也再不能陪你地久天长,你……不要嫌弃我,好么?”
袅袅的声音缠缠绕绕,几乎将我的心都要揉碎了……酸涩从鼻尖腾起,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制住不久又要夺眶而来的泪水眨了回去。
伸出手去,反抱着他劲瘦的腰,我不顾肩上的疼痛,只想就与他这么相拥着。咬着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出那虚空幻境之前,我自然也用净水术将衣装清洗了一番的。肩膀处的伤,很是狰狞,陵光给我施了术
,嘱咐我要好好调养。可是这么一点伤,与他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许是感知到我的心意,他激动地将我抱得更紧。浓重的呼吸在我耳边回响,相贴之处,剧烈的心跳声,让我知道,他,亦同样感动。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天长地久,这些东西又怎能同我眼前的人相比呢?不管他是否是神尊,不管他寿命几何,从今以后,我都要牢牢地抓住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不辜负苍天的馈赠。
说起来,或许我本该在落入千绝渊时就灰飞烟灭的吧!他违背天条,终是救下了我,用他千年万年、此生以后永无止境的噬心酷刑来换取我无忧无虑的生命,所以,现下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奢侈,都是用他的血换来的,都是我的不可承受,不可辜负,都是我毕生的珍藏。
不过是不能寿与天齐罢了。我们还有许多许多时间在一起,不是么?待到真的生离死别那一日,我便随了他去就是……
“在想什么?”
他这一声,我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我俩已经回了巍云殿,此刻正在那张熟悉地明黄色的大床上躺着。
肩上的冰凉让我蓦然惊讶,我低头,却见那处衣衫尽落,雪白圆润瘦不露骨的肩膀上,两道狰狞的龙族牙印深深地刻在上面,血早已经止住,可那深刻的牙洞几乎见骨,愈发显得可怖。
他低着头,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可他的呼吸都瞬间变得轻敲而不稳,仿佛生怕呼吸声将我弄痛了似的。我正想说两句话来安慰他,却见他凑上去,万分珍贵,万分怜惜,万分自责的亲了上去。
“唔——”
湿濡冰冷的吻,落在我的伤处,一点一点,透过肌肤血肉,浸透到我的心头。如花瓣拂面般轻柔细腻,我闭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我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许多个日夜,这个伤口,都成为他的怜惜疼爱之处,不管是欢爱中,以后是睡梦中,他总是不经意地,就这么万分珍重地亲吻着那里,仿佛要用一生的温柔来抚平这处伤口。
我此次为了能探知到聆月的所在,一下子服用了过多冰桑月蓉。初始时并无不适,可这才回到巍云殿,精神稍微一放松,立时就显出不妥来。在我意识到是因为冰桑月蓉引起的不妥之前,已经昏睡过去。
这一觉,竟睡了整整十个日夜才醒过来。
我是醒来之后,才从汜叶处得知,这十日里天宫因我的昏睡不醒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幸好有先时沉睡七日不醒的经验在,这次聆月虽然着急,却也没着急到要把才安生不久的诸位药君的房子给拆了。他料到我是因冰桑月蓉而昏睡,故而将方离开天宫回委羽山的陵光又请了回来,给了把了几回脉,开了几
副药,直到陵光再三保证我很快就会醒来时,他这才放心地放他回了长生境。
“娘娘是没见着君上那忧心的样儿,执明神君几次有要事相商,君上都不予相见,最后还是陵光帝君劝了几回,君上这才从娘娘的榻边挪开步子呢。”汜叶约摸是被聆月收买了,如今恐怕已经将他认作自己的主子了,丝毫没有我的“内线”的自觉。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都晓得,经过这许多事,我又怎可能会不明白?只不过,这一场沉睡让我没能在他去东海之前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这让我心里很担忧,仿佛拧了一个疙瘩般,虽则,我亦知道这句话说不说应是没什么太大干系的。
不错,在我沉睡的第九日,聆月就领着一干神君仙侍,去了幻海。早在我睡下的第三日,幻海就传来捷报,说是那丰顼神君领着的十万天兵天将很是勇猛,将虎蛟族和鲛人族众叛贼打得折了大半,两族请降。其中那虎蛟族族长说是自认被鲛人族迷惑,铸下此等大错,心中愧疚不已,希望能有幸得天君亲自驾临,族长要领着全部族人亲自请罪,并且亲手递上请罪书。
天君辖管四海众神,即便虎蛟族再怎么不对,如今人家既然拿出了那样的诚意和敬意,自然也就得亲自去一趟,以表天君对四海众神的爱护之心。所以说,在凌霄殿供职的神仙没几个能过得如我这般彻底潇洒自如来去自由的,即便是管着其他神仙的天君也不例外。
聆月拖了数日后才拾掇着去了幻海之东,而我却在第二日就醒了过来,说起来,本神尊倒真是很倒霉。好在不过是接个请罪书,顶多再安抚安抚东海各族,想来也用不了几日。
我醒过来不久,大哥就差了獂兽来让我先回去瑶清境,眼见着婚期将近,他以为我如今还是一个姑娘家,成亲之前就一直住在夫家,着实不好。我从那獂兽口中听到“姑娘家”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心道我老得连自己多少岁都不记得了,孩子都三万多岁了,“姑娘家”……这该是位多么旷古绝今的“姑娘家”啊。不过想到成亲的准新郎比我还老,我也就释然了,并一时也认为“姑娘家”这个称呼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