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烟火,一世迷离(91)
消息还说,暨弢刚提出此事,四帝君中唯一一位尚在凌霄殿供职的紫薇帝君就反对这个提议,得到了天君以及其他各位仙者的同意。
十师兄说这消息时,十分愤慨,桌子被拍地啪啪响,“那位帝君也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区区琳虚公主,怎么配得上盖世英雄的师父?天君根本就不可能同意!”
五师兄恕颐接茬儿道,“倒也是。即便是天君同意,只要师父看不上那公主,也不能逼着师父娶!”
“不过话说回来,却不知师父何时给我们找一位美貌的师娘啊?”
这不知是哪位师兄的话语,听得我却十分伤心。
师父受暨弢的印灵所威胁,估计千千万万年里都不能给我们找师娘了。
我料想暨弢此举目的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想为祈音娶妻,不过是控制和监视祈音的手段罢了。
师父知道这个消息后仍十分平静,数十万年如一日的平静。
可终究是表面的平静罢了。
当天晚上,暨弢再次驾临挽阳山。
而那一夜,是我永不能忘怀的一夜,即便是数万年过后的今天,也不能忘怀。仿佛是记忆的毒蛇,每每想起来,身上每一处都要痛得抽一抽。
那一日,祈音让我去他房中背课业,结果背到近巳时也不放我走。
我十分幽怨,万分幽怨道:“师父,天晚了,徒儿就不打扰你睡了吧?”
祈音接过我手中的书,烛光下的面容如梦似幻,眼眸星芒微动,似乎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看了我半晌,淡淡问道,“十三,近些年来,师父待你如何?”
我忙不迭道,“师父待我很好很好。”
他顿了一顿,神色淡雅如兰,却流溢出满满的哀伤,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涌,肆虐着打破了那张精致脸庞上一惯的从容淡定。眉角微微皱着,细长的眸中是浓浓的忧伤。
我怔了怔,因师父从不曾有过这等神色,仿佛是困入囚笼中的兽,那么绝望。
他的手轻轻抬起,透着淡淡松柏清香的修长莹白的指节抚上我的脸,眸中是哀伤却温柔的光华,看得我愣住,只能感到那轻柔仿佛花瓣落入春水的触碰,鼻间是清雅的芬香。
“我待你好,却终究害了你,被他发现了你。”他颓然将手放下,悔痛之色一闪而过。
我看着他站起身,一尘不染的雪白的衣袍划过美妙的弧度,优雅地好似白荷。他负手背对着我,“小十三,你爹娘和姑父托我教你,我却将你置于危险之中,委实有负所托。”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我是瑶境帝宫的七公主!
他又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着我,“小十三,你可会怪师父?”
其实我当时还不明白他说的危险是什么,但是却下意识地直摇头。不过,不管是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怪他的。
他樱色的唇角似乎漾出一丝浅笑,又抬起右手来,对我轻轻一点,一道绿光划过,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恢复了女儿身。
我盯着自己看了半晌,显然很不习惯,毕竟做了一万年的男人了,这忽然变回女身,一时接受不能。
他却轻笑出声,走到我跟前来,“以后莫要变成男子了。你这样,十分好看。”
我干干一笑,“其实,其实我男子的形貌也很好看哎。”
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责道:“变成个男子本是为学习,你倒越发喜欢瞎闹胡混了。”
我摸摸脑袋,再尴尬的笑,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诚然师父平日里也不是太严厉,可也从未有过此等平易近人的形容啊!这是稀奇。
果然,还没一会儿,师父的笑就不见了。他有些肃穆地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轻轻道:“时辰快到了。”
“什么时辰啊师父?”我也跟在他身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祈音的容色又开始淡淡,透着一抹忧伤,如菱花寥落,秋草霜凋,“小十三,你明日便回去瑶境吧!今夜,你会平安的。”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平静如此的弯弯的月亮忽然暗淡下来,窗外狂风拔地,松涛怒吼,屋内的桐油灯火焰剧烈摇晃着,几欲熄灭。须臾,一束火红的光芒从乍然洞开的房门如闪电般扑了过来,夹了雷霆万钧之势扑向还反应不能的我。
早有防备的祈音已经站到我的面前,挡下红光,衣袍随风翩飞,周身杀气凌凌。
“你果然来了。”
同样一身冷然的暨弢应声走进房内,不过看了祈音一眼,就开始以一种深刻的愤恨之色对着我。
“本君倒是糊涂了,区区兔子精如何能入祈音的眼,原是瑶境的九尾白狐。”
那声音寒彻入骨,听得我不禁浑身僵硬。
师父护着我,一步也不挪开,“既知道是瑶境东华之女,你还要痛下下杀手吗?”
没想到暨弢却像疯了一般,提剑箭步上前,瞬间指向我的剑锋即被通体银白的天机凤凰剑所挡,两剑相抵,他的兵器显然比八荒神器之二的天机凤凰要差些,发出了嗡嗡的呜咽之声。
“东华之女又如何?即被你看上了,我就要她死无葬身之地!要怪,只怪祈音你对她……”
“暨弢!”祈音厉声的嗓音破喉而出,带着难以形容的坚定与决绝,“今日你若想伤我徒儿,便先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天机凤凰剑已经发出破空之声,青色的光芒瞬间在我周边结成了一层仙障,而祈音手握宝剑,倾身刺向暨弢。
其实我一直不晓得师父的属性到底是哪一种,虽然多数使的是绿色的木系法术,但也有使其他法术的时候。今日这场架,他们二人打得酣畅淋漓,难舍难分,暨弢的红莲业火肆虐着不断扑向祈音,而祈音却在蔚蓝的水波和碧翠的劲光中敏捷辗转,二人周身是不断变幻的红色、蓝色和碧色,再加上祈音本就好看的翩然的风姿,本应是多么难得的视觉盛宴,可此刻的我终归没有任何看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