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天下舞(318)

作者:阿琐

摇曳烛火下,静姝正抱着枕头斜靠在床头坐着,那模样,仿佛是抱着一个孩子。

“皇后听宫女们说,她这几天都这样,像痴呆了一样。”湘湘眉头紧锁,“她真的会傻吗?”

“庞浅悠闹到那个地步才引致痴傻,她应当不至于。”齐晦道,果然话音一落,里头的静姝像是累了,抱着枕头躺了下去,齐晦道,“你不觉得,她是在等什么人?”

“等皇帝来看她?”湘湘目不转睛地看着静姝的声音。

齐晦却看向妻子,有些话到嘴边没说出口,默默陪湘湘看了一会儿,他们又原路返回了。等湘湘安稳回到洛神殿,也到了他们该分别的时候,齐晦说等他见了皇帝,就不方便再进宫,但他会想法子找任何机会,常常来看湘湘。两人又温存了片刻,谁也没有提走不走的事,他们早就有了约定,又何必此刻再反复纠结。

而第二天中午,湘湘正在厨房为自己和皇后做饭时,便见小皇后急急忙忙跑来,轻声对她说:“姐姐,朔亲王进宫了,就要去明德殿了,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去看热闹了,都觉得会发生大事情。”

湘湘毫不惊讶,反是小皇后摆弄着手里的花朵,嘀咕道:“跟我的那几个人都说,朔亲王做皇帝就好了,好些人都这么想,所以才到前头去看热闹。”她见湘湘几乎没反应,着急地问,“姐姐怎么不太高兴,你是生气朔亲王把你扔在这里?”

话音才落,洛神殿门前有人来,似乎在外头问湘妃娘娘何在,之后便闯入厨房,看似恭敬却很不客气地说:“皇上有旨,宣湘妃娘娘到明德殿觐见。”

湘湘放下手里的汤勺,用围裙擦了擦手,那太监又道:“娘娘,奴才在门外等您,请您尽快随奴才去明德殿。”

☆、254册立皇太子

他们说罢便去外头等候,皇后悄悄在门前张望了几眼,果然是等在那里不走,回来对湘湘说:“看样子等下姐姐不出去,他们还会来催。”

湘湘也明白,皇帝这是故意的,对他来说,哪怕在齐晦面前有一点点的得意和骄傲,也值得他耀武扬威,他就是故意要齐晦难堪,也要自己认清楚,此时此刻去明德殿,她是皇帝的湘妃。

喊来宫女灭了炉灶上的火,这些食物她一会儿回来就不要了,让宫女们若愿意吃的,就去分了吃,自己和皇后走出来,那些太监见了,忙又说:“皇上只请湘妃娘娘一人,皇后娘娘就不必前往。”

皇后煞有其事地说:“本宫送姐姐到门前,这也不成,只怕皇上也没管得这么宽。”

毕竟是皇后,那些人不敢顶嘴,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一见湘湘身上的围裙,忙又道:“娘娘这身打扮,只怕不合适,这是去明德殿觐见皇上,湘妃娘娘是不是换一换衣裳?”

皇后帮着湘湘解下围裙,二人不知互相说了什么,湘湘依旧这身衣裳便朝门前走,太监也无话可说,反正这位湘妃娘娘长得仙女儿似的,荆钗布裙也漂亮,希望解掉围裙,不过是怕对皇上不尊重,迁怒他们。

湘湘一身天青色的裙袍,过于深沉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格外庄重,衣衫上没有多余的花纹,连腰带都是低调的香色,比起宫里女人姹紫嫣红的妖娆,她简直素净如礼佛之人。而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湘妃娘娘的来历,今日朔亲王归来,正要进宫的时候,皇帝把湘妃娘娘叫过去,这么有意思的事,湘湘一路往明德殿来,一路被好事的宫女内侍围观。

她远远走近明德殿时,见到前头一行人迎面而来,那边已经要拐进宫门,不可能再朝他走来,可是隔得再远,她也能一眼就找到自己的丈夫。而齐晦也看到正缓缓走来的湘湘,互相在看不清对方脸的距离,可纵然如此,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情,齐晦一转身,昂首走入明德殿。

湘湘不自觉地将背脊挺得更直,等她走进明德殿,见皇帝正站在殿门前,高高的台阶之下,是齐晦负手而立,长身玉立英姿挺拔,湘湘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哪儿有心情去看皇帝。

“爱妃,你到朕身边来。”可皇帝突然出声,齐晦微微蹙眉,湘湘亦是一怔,这声爱妃,几乎要勾起她害喜的恶心来。可皇帝依旧笑悠悠朝她伸出手,“来,到朕身边来。”

湘湘的手在宽阔的袖子下紧紧攒成了拳头,她不愿当着齐晦的面走去皇帝身边,不愿应他这一声“爱妃”,她能拒绝皇帝的邀请,可她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此刻,身后传来脚步声,仿佛有很多人走来,脚步声凌乱急促,湘湘没有回身看,但很快用余光瞥见两册走来大臣模样的人,待听得他们山呼万岁叩拜行礼,她知道,皇帝把大臣们也找来了。

“你们没看到朕的爱妃?”群臣起身时,皇帝笑着说这一句,示意众人湘妃娘娘正在殿中,容不得湘湘拒绝,群臣朝她叩拜,一声声湘妃娘娘,只让湘湘怒火翻腾,此时她多想去看一眼齐晦,从他身上找寻安慰,可她知道皇帝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和丈夫任何目光相接都会被认作是眉来眼去,都会激怒皇帝。

但见皇帝身边的太监,匆匆下了台阶,躬身邀请湘湘:“娘娘,您慢些走。”

湘湘胸前堵得慌,可她绝不会在这里倒下,双手轻轻提起裙摆,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皇帝站在高处看,所在的位置也是当初他看着宋静姝走来时站的地方,那时候父亲猥琐的笑声此刻仿佛还能回忆起来。

湘湘一步步走来,如降临人间的仙子,她美貌庄重,她眼角眉梢,都透着让皇帝不敢靠近亵渎的气质。而通往明德殿的阶梯,同样的这条路上,曾经也走来另一个女人,那天她将最素白凝重的丧服穿出了妖娆的风尘气,那长长的裙摆在阶梯上铺成一条惨白的银河,而银河的尽头,是一副玲珑剔透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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