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旧笔(80)

作者:申丑

“住嘴。”殷氏一击桌案,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小杨氏也知自己无状放肆,即便醇王府上下都认定醇王为太子所害,却不能宣之于口,这话要是传到承平帝耳里,惹来雷霆之怒,王府上下都逃不了干系。小杨氏想明前后,惊出一身冷汗,掐着自己的双手,说不出话来。

雷刹垂眸不语,风寄娘款声道:“自雨亭建于湖中,开阔幽静,只四面湖风寒冷。”

小杨氏闻言,冷静下来,心中稍安,这一唬,她不敢再随意张口,只满怀郁愤坐在殷氏一侧。

她闭了嘴,雷刹暗中遗憾 ,小杨氏趾高气扬又叽喳吵闹,不过无心之言说不定才是真话,于是道:“依王妃之言,萧孺人在王府安分随时,是个不争不抢的脾性?”

殷氏点头:“萧孺人容貌品性无可挑剔。”

小杨氏咬着唇很不服气,雷刹笑:“杨孺人似不赞同?”

小杨氏忍了忍,终没忍住,驳道:“萧氏最会装腔作势,心机深沉,她是不争不抢,大王捧心相待,衣饰玩物,送到萧氏面前的哪样不是千里挑一的?她还用抢什么。大王又怕我们欺了她,身边婢女仆从都是亲信,萧氏这头掉滴眼泪,这头大王就知道了,还用得特意告状?”

殷王妃神色微变,道:“孺人不过疑人偷斧罢了。”

小杨氏翻着眼皮,酸溜溜道:“我与王妃多年姊妹,王妃待萧氏比待我好多了,也是,我哪比得她啊,我不过千人厌万人嫌的。”

风寄娘看着自己的指尖,眸光暗转,殷氏与小杨氏的关系,倒颇为奇妙。小杨氏忌恨殷氏抢王妃之位,其后又深怨萧氏夺了醇王爱宠,殷氏喜爱萧氏,她又心生不满。倒真是贵女作派,只盼人人都以自己为重。

小杨氏见雷刹与风寄娘不大相信,续道:“我可不是无的放矢,萧氏妖里妖的,生得祸水模样,她那两个兄长更是不堪,贼眉鼠眼,眼中只见权势富贵,见着大王,极尽阿谀之态,恨不得亲为大王捧靴舔尘,半点风骨也无,没得让人恶心。”小杨氏厌恶道,“大王被萧氏迷晕了头,对他们两兄弟多有提携,这二人结识了权贵,真是丑态毕露……”

她忽得想起什么:“我倒记起一事,萧家兄弟有次无意碰见太子,这二人谄媚奉承,做尽了丑事。”小杨氏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说不得,萧氏与太子真有……”

雷刹沉思,问道:“那萧家兄弟可还在京中?”

小杨氏呶嘴:“萧氏死后,圣人迁怒萧家,估计早已避走。”

“萧家父子已不在人世。”殷氏淡然道,“只梁氏避世庵中,与青灯古佛为伴。”

小扬氏悚然一惊,结巴道:“竟……竟死了?”

殷氏看她一眼,红唇微启,道:“萧孺人尚尸骨无存,萧家焉有活路。”

雷刹本以为萧家兄弟身上能寻些蛛丝蚂迹,结果又是死路。

殷氏叹道:“实是为难副帅,当年旧案,九成相关人士都已亡故。我只知,萧氏进府后,不与外人交,即便兄长来看望,也是隔帘说话,并不亲近。东宫宴,应是萧孺人初见太子,若是依我之见,萧孺人是清白的。”

雷刹揖礼道:“事关重大,王妃与孺人可还记得东宫旧宴。”

殷氏点头:“日夜不敢忘却。”

第50章 暗涌(六)

灯火遍楼台, 丝竹歌舞不夜天, 地衣织就连草繁花,猊狻轻吐氤氲香烟, 胡女身着舞衣,系着金铃,踏着鼓点, 轻快地跳着胡旋舞, 她的衣裙转成一朵不败的夏花,灿烂地令人忘却今夕何年。

承平帝再宽厚仁善,也不喜壮年的太子与重臣结交, 女眷却无此顾虑。太子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性喜热闹,常在东宫别院设宴广交诸臣妻女,衣香鬓影, 金盘琼枝,示遍人间荣华。

春时看花,夏时避暑, 秋赏红叶,冬日雪景, 一年四时,除却宫宴, 太子妃姬氏总有各种名目巧设欢宴,众女宾总是趁兴而来,兴尽而归, 宾主尽欢。

“说起来,东宫旧宴确有萧孺人的几分原由。”殷氏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她身边的小杨氏也有几分不自在,将一枚干果送进嘴里,别开了目光。

雷刹看在眼里,问道:“东宫设宴与萧孺人有什么干系?”

小杨氏将手中未吃尽的干果用手帕包好,掷回案上,咬牙道:“大王自得了萧氏,便以为自己得绝代佳人,与几位伯叔饮宴,多炫耀得意,萧氏美名遍传。太子妃也有耳闻,难免心生好奇。”她顿了顿,低声道,“大王专宠萧氏,我心中委屈,言语间难免抱怨。太子妃便笑道:什么美人,说得跟天仙下凡似的,倒让我好生好奇,下回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

小杨氏侧身对殷王妃不安道:“王妃,那时我还推却呢,她一个乡间采桑的,又粗俗又无礼,又不曾见过世面,来东宫赴宴,出了错露了怯惊了人,岂不是我们王府之过。谁知太子妃说:我岂是量小之人,还能与她计较?”小杨氏声音又细了几分,有点忐忑,“太子妃心疼我受委屈,还道:若萧氏宴中失仪,说不得还能为我出口恶气。”

“我虽厌恶萧氏,也深知家丑不可外扬。”小杨氏慌张辩解道,“在府中,无论如何为难萧氏,门一掩,都是自家事。我便是想让萧氏死,私底下手便是,哪会假手于人,授之以柄。再说了,太子妃与我们又不是一路的,我哪会对她剖心剖肺。”

殷氏叹道:“孺人不必解释,我一直深信萧孺人死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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