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99)
“这柄‘金蛇弓’,是我父王年轻时最为心爱之物。”李弈城轻轻一顿,“今日借此良辰赠予褚王,还望褚王能明白我满满的诚意。”
“殿下的诚意,本王看得一清二楚。”司徒鄞眼不离弓:“不知未王身体可还康健?朕虽身处万里之遥,心中却一直惦念得很啊。”
若有深意的话落进李弈城耳中,令他怔了片刻,而后解嘲般一笑:“父王虽久缠病榻,眼下却无碍,难得褚王时刻挂心。”
司徒鄞也笑了:“既然殿下如此有心,今日若不试一试弓,恐怕殿下会感到扫兴吧?”
“陛下真是知己,连我想说什么也一清二楚。”李弈城目光诡谲,“只是金蛇弓非力士不能拉起,褚王你……做得到么?”
未国太子的挑衅之意不言自明,哗然声中,云靖与几位重臣怒目起身,已是不能再忍。
司徒鄞却泰然不惊,淡淡敲了敲桌案,“取箭矢来。”
表面不怒,实则已是大怒。我知他这是要逞强,欲劝上一劝,又知如果这样做了,以司徒鄞的性子,无异于火上浇油。正无法间,宫人已取来羽箭与竖靶。
李弈城闲闲道:“以陛下的力气,还是将靶子挪得近一些吧。”
司徒鄞沉声道:“放到五丈之外。”
五丈之外,便是殿阁门口。在座臣子嫔妃无不惊诧,但在司徒鄞凛若寒冰的气势前,竟无一人敢开口劝谏。
陈公公哆嗦着把箭递上,暗暗看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然此刻箭已在弦,我断然不敢,也不能劝阻。
说时已迟,面无表情的司徒鄞拉弓便起,箭尖瞄向靶心,却霍然转向,朝着李弈城的脑袋脱手射去!
羽翎花了人眼,若非拉得弓满,这一箭断断无此速度。
有人失声惊呼!
电光石火,箭锋擦过李弈城头顶玉冠,一声铮铮之音,直没背后柱中。
箭尾吟颤不休,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那立在李弈城身后的黑衣人身形稍动,被他主子伸手拦住。
这长身玉立的男人风度不改,甚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声音都没有变一分:“果然好箭法。”
司徒鄞放下金蛇弓,淡淡道:“学艺不精,还是——偏了一点。”
殿内觑无人声,这等凛冽气场,便比真正沙场上的军马嘶杀亦不遑多让。沉寂之中,梁袖忽地起身,笑容满面道:“哎呀,见到陛下与太子殿下的风姿,小王真是佩服得紧。若非已然入冬,真想随二位去猎场驰骋畋猎,玩个尽兴啊!”
司徒鄞闻言,目中戾色稍减,转向梁袖,“那不如岱王多留几日,也领略一番北褚的大好河山。”
梁袖叹息:“哪有这么容易。岱国虽小,但诸事繁乱,小王便是想偷懒也做不到。比不得褚王手下有许多能臣才子,可以帮着分忧。”
他含笑看向李弈城,“太子殿下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李弈城一顿,点头:“岱王所言甚是。”
我看着梁袖的隐约笑意,心道此人三言两语间便将紧张局势化于无形,坊间传闻也未可尽信。
这时阁外一声爆响,夜幕中数朵烟花炫然绽开。陈公公俯身向司徒鄞耳语了几句,司徒鄞拾住神色道:“歌舞已罢,请贵宾移步九曲亭观赏烟花,如何?”
梁袖笑言:“自是客随主便了。”
看着众人离席,我暗舒一口气,这一场宴席,总算暂落帷幕了。悄声叫过迢儿:“我到偏门外透口气,亭上若有异动,马上来找我。若是皇上问起,便说我不胜酒力,回去换身衣裳。”
独自打帘子出去,半月明皎,一洗身后灯火金碧。
清夜沁人心脾,仿佛之前的钩心斗角全不存在。我沿着栏廊往前走,背后忽有一人道:“想不到娘娘也出来躲清闲。”
我吓得扭头,一瞬失笑:“赵大哥还是这么不拘小节,倒唬了我一跳!”
“哪里哪里,娘娘那琴技才是唬人!”赵丹青爽朗地说,随即觉出话里的毛病,连忙改口:“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赵大哥不必说了,我很明白。”听见他声如洪钟,想来所受之伤应是无碍了。我问:“赵大哥怎么也出来了?”
“娘娘如今贵为皇后,这声‘大哥’臣万不敢当。”赵丹青施了一礼,正色道:“方才席间暗涛涌动,连我这个粗人也看得出来,听他们唇枪舌剑的实在揪心,所以出来透口气儿。”
我点点头,不想今日的知己倒是赵大哥。
“不过说起来,皇上那一箭真是漂亮!给我老赵出了一口恶气!若非还要给未国太子几分颜面,当下真想为皇上叫好!”
他说得面泛红光,我禁不住笑起来。
赵大哥见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臣话多了,让娘娘见笑。”
“赵大哥是性情中人,不妨事的。”耳边犹有烟竹轰鸣,我略略颔首:“若无事,我便先过亭上去了,一会儿恐怕皇上等急了。”
赵丹青行礼恭送,突似想到什么,“娘娘,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停住步子,“赵大哥想问明贵人的事?”
“娘娘明察秋豪。呃,臣那族妹,可有冒犯娘娘的地方?”
赵大哥面色谦谨,我不好提及禁足明贵人的事,只道:“明贵人很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不不,娘娘误会微臣的意思了。”
我有些意外,再看赵丹青懊恼地嗫几下嘴唇,笨拙地解释:“臣不是这个意思。唉,臣这个族妹,打小被她父母骄惯得不成样子,臣是担心娘娘太过仁慈……若她真犯了什么错,请娘娘不要宽纵,以免坏了宫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