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66)
师父从前总是说善易不占,我思忖着相士大抵都要说些夸大其词的话,以赚些银钱,便不放在心上, 略一点头, “告辞。”
“且慢——”
我已经走出去, 口中道:“生死有命, 莫要殃及了池鱼。”
话音甫落,一阵悚骨的寒风自后惊起。我只及转身, 眼见一道寒光掠影而来, 速度之快难及躲避。
一瞬间我脑中只有四字:血光之灾。
天可怜见, 如果我知道这老先生的话比师父靠谱得多, 哪里会轻易走开!
胸口寒闷之间,一个钱袋突从斜刺里飞出, 笔直地撞上向我飞来的暗器。暗器直直坠地, “叮”的一声脆响荡在风中。
那是一支箭,我见过的一支箭。
黑羽短箭。
无形的杀气逼来, 行人发出一声惊呼!一个蒙面人凭空出现,手中短刀向我颈间削来,便是眨眼须弥,一只青袖架在我面前, 两根长指剪住蒙面者的刀刃,轻易化了攻势。
蒙面人弃刀即走,救我之人喝出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挡住蒙面人,身形变换之快如水中游鱼。
眼见他出手,我喊:“留活口!”
随着话音落下,蒙面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青衣人第一时间返回我身边,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因有余悸,一时说不出话。
谁能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他带着我走到蒙面人尸体前,解开尸体的面巾,回头问:“认识吗?”
我僵硬点头。
——认识,是连歌。
再回头寻那测字的相士,已经人影无存。
来人蹲身捻了捻连歌嘴角溢出的血迹,沉声道:“服毒了。”
我嘴角打颤,勉强打趣道:“还以为你的武功真有长进,一掌便将人打死了。”
他没有笑,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杀人啦”,我膝盖一软,被他眼疾手快扶在怀里,不忘摆出鄙视的神情:“这个时候,就不要装出能开玩笑的样子了。”
我收起残碎的笑,虚声问:“这里有什么让盗圣看得上眼的东西?”
对方狷然一笑,未等答言,人群外突起一道洪钟般的喊声:“别跑!”
身边人脸色突变,丢了句“后会有期”返身就走。我拉住他的袖子,惊疑道:“你——”
“蠢贼,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放开她!”赵丹青竖眉的样子陌生得可怕,我只得解释,“赵大哥,这是我朋友楚三派,不是坏人……”
楚三派闻听,甩开我的手大叫:“好哇,原来你同他们竟是一伙,只等引我入套!”话间赵丹青一掌削来,楚三派返身与其一个过掌,足尖轻点,闪身消失在楼檐之后。
赵丹青作势要追,我拦住他,“赵大哥算了,他若想走,没人追得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丹青指着连歌的尸体,面色难看至极。
*
莲花客栈。
胥筠敲门进来,我放下凉透的茶杯,默然看他。
“在下让后厨煮了碗定惊的姜汤,趁热喝。”
我看着那碗稠乎乎的东西,不知怎的暴躁起来,“从回到客栈开始你已经反复确认了很多遍,我没有受惊!也没有受伤!我好得很!”
胥筠只是纵容地看着我,放下汤碗道:“好,那便不喝。”
我动了几下嘴角,最终无力一叹:“对不起。”实无理由对别人发脾气。
“复尘保护不周,是我的错。”胥筠俊雅的五官纠结在一处。
我摇头,“方唐还好么?”
“只是被打昏,如今已经醒了,自称无颜见姑娘,躲在房里不出来。”言罢,他忽而沉默下来。
我知道他想到了连歌,他无法接受一位同僚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
我同样无法接受——上一次发出短箭的杀手已在皇宫处死,居然还有人前赴后继想要我的命,非但如此,还在嘴里藏了剧毒,这说明他们对主使极为忠诚。
一个心心念念想我死的人,会是谁?
“对于出手救人的那位楚公子,姑娘了解多少?”胥筠打断我的思绪。
果然开始盘问了。我疲惫叹了一声,摊着手道:“我猜赵大哥已经忍耐多时了吧,若非复尘拦着,他一定早就杀过来了。”
胥筠露出安慰人心的浅笑,“姑娘想多了,赵兄去衙门交涉连歌的事,兹事体大,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
我吐出一口气,“……我与他相识多年。”
胥筠的表情一瞬几变,我掩面苦笑,“我与盗圣相识多年很奇怪么?”
“绝对奇怪。”这位尚书大人很不给面子地点头,“在下听过他的名头,夜盗千家、无一失手——作为一个贼,确实成功得很。”
胥筠是正人君子,不屑于三哥的行径一点也不奇怪,我亦不替他辨驳,漫笑道:“不过是他自己吹牛罢了。”
胥筠不苟一笑,“他也出现在拓衿,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复杂?扶住额头叹一声,话一开口分明是自辩:“我之前可完全不知道。”
对于三哥是否偷贡银,我半信半疑。比起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毋庸说我更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而且惊天大案、名动天下这种名声,向来颇受他的偏爱。
“不过现在,他连我都误会了。”我泄气道。
胥筠温润的眸色里闪过精芒,“我们今日去招财赌坊调查,如在下之前所说,庄家和闲家下注用的都是银票,全场看不到一两银子,所以,招财赌坊利用高赔率洗钱的假设不成立。但我们在赌坊内看见了楚三派,他的人虽然能乔装打扮,赢的银票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