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58)

作者:晏闲

陪我大汗一场的司徒鄞,当日从被子中出来时发冠殷湿,衣袍落拓,却半分不见狼狈。

我丝毫不疑,无论任何时候, 他都能保持这一份与生俱来的贵气。所幸他即刻换了干净衣裳, 没有闹起病来。

只是自我愈后, 他过来的时间变得少了, 虽也不曾听闻到别的行宫去,但我总觉得, 他是因我不肯叫他“牧舟”生了气。

那日若真的什么都不顾忌地叫了他……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正倚在窗边出神, 迢儿端来一碗黑汤:“小姐, 吃药了。”

我大皱眉头:“怎么还要吃?”

“阳太医说了, 小姐经这一病,元气大伤, 要好好调养才是。”自从病好, 迢儿便把阳太医的每一个字都奉作圭臬。

我接过药碗,转手倒进一盆茶花, 把空碗还给她。

“小姐!”迢儿气得直瞪眼。

窗下抹桌子的秋水看了直笑:“娘娘怎么也学起咱们皇上来了?”

“你还笑,还不过来帮我劝!”

“娘娘不愿喝也罢了,太医的话总不可尽信,是药三分毒, 可能怎么调养呢?娘娘多吃些东西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我笑:“秋水说的没错。”

“小蹄子,就会讨好娘娘!”迢儿恨得牙痒。

秋水只当没听见,突而“咦”了一声,拾起桌上一张暗金花笺,低念:“云听渔舟唱晚,花落牧童横笛,占尽五湖秋。胡床兴不浅,人在庾公楼。”

念完她恍神,“这首诗没听过呀。”

我不是滋味地笑笑,“没用的了,扔掉吧。”

……

“皇上驾到!”

外殿传来珠帘碰撞声,我戳在香囊上的针一偏,差点扎在手上。

撇下香囊迎出去,司徒鄞穿一身梨花白的常服,让人见了心情透亮。

只是胸前扇子抖得勤,细看他晶亮的额角,蒙着一层薄汗。

我忙回头吩咐:“迢儿,把冰装上。”

数日不见,司徒鄞款款走近,嘴边是没有隔阂的笑意:“你院外的美人蕉开得格外红火,远看还当是一团火在烧。”

“牧……”

他的笑容有瞬间停顿。

看着他几分紧绷的侧脸,我低了低头:“——目今凝碧园百花齐放,才真好看。改日皇上不妨游览一番,也消减消减夏日暑气。”

司徒鄞合扇搭在手心,鼻尖微微凑过来:“没有识花人在旁,我这赏花人也徒有附庸风雅的份儿了。”

我低笑:“皇上雅风,臣妾至今难忘。不过皇上相邀,臣妾定当相陪。”

“嗯。”他漫然呵了口气,“才几日不见……看来我该高兴我的娴妃如此知礼。”说罢在我手背一捏。

我淡淡一笑,听他漫不经心地补充:“最近事忙。”

我心尖痒了一痒,点头。司徒鄞忽又一挑眉,“差点忘了——来人!”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捧着两盆点点雪白的花枝进来,隔了老远便闻见梅香。

“这个时节,竟还有梅花?”只见盆中玉瓣脆嫩,在炎夏中尤显可怜。

司徒鄞的明眸含笑,“雪里亭折的,喜欢么?”

“这诳语打得有些过了。”我早前还去过亭子,并无梅可开。睨过去一眼,司徒鄞只得摸摸鼻子,“岱国国君梁袖进贡之物,看着还算清雅,你说呢?”

花盆是寻常百姓家随处可见的土窑,形色粗粝,配着精巧的梅花,的确别出心裁。

“岱王真有心思。”

司徒鄞悠悠道:“有心思,不见得是好心思。”

我了然微笑,道:“又到了周边藩国进贡的时候,母后的寿辰又将近,你且有得忙了。”

“嘿,又不用我忙。”他择了张美人椅坐下,双腿交叠,一副惬意姿态。

看他面朗唇红,也不像被累到的样子。我择旁而坐:“听说你把操办母后寿宴的差事给了胥大人?”

“嗯。”他微微挑起下巴。

“听说几日前你与他下棋输了?”

白玉扇坠一滞,我悠然续道:“听说,你给人家的筹办银两有些捉襟见肘?”

司徒鄞轻打扇子,“你听说的倒是不少。”

我止不住笑,闷头喝茶不说话。

他一把捉住我的腰,低笑:“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记仇更贴切。”

司徒鄞将我提到腿上,薄润的唇压上来。我被索取的无力,连连后躲,被有力的大掌撑在背上,不给人逃。

缠磨良久,他停下来,眼睛潮润如砚中古墨。我咬了咬肿痛的嘴唇,埋脸在他怀里。

一声靡叹,玉指滑过我脸颊,“这几日想你想得紧,只是挂碍你身子,如今……娴妃可否劳累一番了?”

我瞪眼,拂开他的手站起身。背后有嗤嗤笑声,还强装正经地咳:“好,我们不闹了。”

“是你自己在闹。”不甘自己的窘迫,我眼也不眨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从前看司徒鄞都是笑里藏刀,现在看他笑起来,非但小孩子一样赖皮,还和朝野纷传的那位作风犀利的君主相去甚远?

他眨眼闲问:“听说你最近每日都去给母后请安?”

我没有多想,顺口道:“我怕有所怠慢,太后会以为我是仗着——”

话音霍然停住,我不动声色地看司徒鄞一眼。

司徒鄞的笑意不见,“你果然还是怕。”

我慢慢蜷缩手指,“我……无意令皇上困扰。”

“的确。”司徒鄞自嘲般勾起唇角:“遇到你之前,我从无软肋。”无能为力的神情,仿佛玉樽倾裂,让人不忍卒看。

这便是司徒鄞的慑人之处,浅笑黯然,都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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