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114)

作者:晏闲

据府中管家说,十日前娘亲收拾了行李,带着星星去探亲。当时管家疑惑,从不曾听闻夫人在外地有何亲眷,多嘴问了一句,娘亲亦语焉不详。

十天之前……胥筠向我索求信物也在那个时候。

我下意识地抚上空落的手腕,后悔不及。

真真情字误人,当时若能问个明白,也不至于这般想破脑袋打哑迷了。

“小姐,既然夫人与二小姐是被胥大人接走的,不论内因为何,总是安全的。”迢儿安慰我。

“我当然信得过复尘,只是……”

只是完全想不通他此番行事的目的所在。复尘这人,守礼义知进退,若非情况紧急,定不会行此悖逆之事。

越想不通,就越是急,“迢儿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谁?胥大人吗?”迢儿打个惊愣,还因这一连串的事魂游天外。“……我、我不知道。”

我怔怔地呆了半刻。“是啊,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罢了,你去歇着吧,记得管住你的嘴,千万别露了风声。”

迢儿这时候也不顶嘴了,应了一声,问道:“小姐不吃些东西吗,秋水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不吃了。”我疲惫地摇头,一团郁气哽在胸口,哪里还吃得下饭。

迢儿见状便为我宽衣解发,又将烛火挑暗,而后退了出去。

这件事要不要去问问司徒鄞?我踌蹰起来,毕竟关系重大,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将儿女情长略放放……

无意间偏头,镌着九转鸳鸯锁的木匣仍在床角。白日被胥筠的事一岔,解开了锁还未及看上一看。

我已没有闲心探究,不过随手扳开匣子,一股淡淡的霉味散出来,其中并非画轴,却是一本卷起的书。

我皱眉展开书卷,黄色缣帛上映出四个工整的楷字。

三十六策。

奇怪,吴氏为何要在盒子里放上一本兵书?里面的书页干净,无一字笺注,大概放进去时还是崭新的。

脑袋又痛了起来。罢了,眼前之事这样棘手,哪还有心思去想陈年旧事。

我收起木匣预备躺下,无意扫到锁盘上定格的数字,收回的心神蓦然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一瞬之间,我心血倒流,移过烛台,惊颤地翻开兵书。

……

一夜未眠,翌晨迢儿进来服侍,看见我惊呼了一声:“小姐脸色怎的这样不好!”

菱镜中,我亦看到自己的黑眼圈甚是吓人,随意在脸上扑些脂粉,“你去把从前在吴氏身边服侍的人找来。”

这一声,哑如弦断不忍闻。

这一夜,不知如何过来的,只觉得经历了一场伤肝断肠的劫难。

“吴氏?”迢儿又是疑惑又是担忧,怯怯地看着我,“小姐你别吓我,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我们、我们今天不是去见皇上吗?”

我静静看着她,“先去找人。”

迢儿被我镇住,不敢再问,领命去了。

足足过了多半日,迢儿回来,神情已与去时大不相同。

“吴氏死后,近身侍候的人都被遣去了辛者库。我一一去打听,不想这些人没到两日染病的染病、投井的投井,竟死了个七七八八。”

迢儿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发现,有些神地看着我,也明白了此事蹊跷。

我却没有反应,只问:“一个旧人都没剩?”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曾在冠阑轩管事的姑姑,她被派去做了浣衣工女,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茶盖在手心扣出红印,我松开手,目光呆直地盯着地面,“让她进来。”

这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

比起宫里衣着体面的掌事,她穿着一身洗得辨不出颜色的粗葛小袄,脸上皱纹深刻,手上的皮肉更是粗糙如槁,看上去格外寒瑟。

我心里不忍,轻声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女人略抬起脸:“不知皇后娘娘召奴婢来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

“奴婢叶真。”

我将长匣示于她:“叶姑姑,你可识得这个?”

叶真抬头,只一眼,霍然变色:“这是小主的东西!”

“你果然认得。”我垂下眼,“我想知道关于吴氏的事。你既然认得她的遗物,自是常年在旁侍候的,便一一说来。”

叶真面现犹疑之色:“回娘娘,吴氏小主已……故去多年,宫中记得她的人也不多了,不知娘娘为何突然问起小主的事?”

“因为你还记得。总有人还记得。”

听见我的话,叶真似有触动,轻轻吸一下鼻子,嗫声道:“……奴婢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手指向旁一点,“便从这个匣子说起吧。”

叶真想了想,未开口,先伏身叩了一个头。

“自从吴小主去后,奴婢一直将小主的一样遗物留在身边。娘娘若恕奴婢冲撞之罪,奴婢斗胆将此物拿来请娘娘过目,然后,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我应允,让迢儿随叶真去取东西。端了茶盏,发觉茶已凉透。

指尖比茶还凉,心口比手还凉。

秋水赶忙过来续上热水,口中懊恼:“奴婢疏忽了!”

“天冷事多,怨不得你。”我吐出一口气,漫然望向殿门之外。

院中的那株美人蕉已经败了,可是司徒鄞说“你殿外的美人蕉远远看去,真红得像火”之时的眉眼漾动,却清晰如昨。

进宫两年发生的事不断在眼前重现,有些事虽已记不真切,但关于他的桩桩件件,都无比清晰。

“娘娘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的,到底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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