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62)
夫妻俩愕然地对视一眼,迎上前,大汗却含怒不语,脚步生风地径直往门外走,多尔衮一路相随,齐齐格留下了。她看着远去的大汗,再回眸看海兰珠姐姐的屋子,聪明如她,此刻也是弄不明白了。
皇太极回到宫中,很远就见人影站在凤凰楼前,今夜很冷,单薄的身影在打哆嗦,而瞧见他来了,立刻向着自己跑来。
大玉儿等候丈夫许久,见着了也不问皇太极去哪里,这一整天她都没机会见丈夫,好不容易这会儿姑姑就寝,没人能管束她,于是顶着寒风和夜色,就跑出来了。
“你不怕冻死?”皇太极劈头盖脸地就骂,“你什么时候能懂事?”
可大玉儿今天根本不会在乎几句气话,她要丈夫给自己一个交代,她要替姐姐讨个公道,着急而浮躁地问:“你会怎么处置吴克善?”
一提起吴克善,皇太极就厌恶,没好气地反问:“怎么,你来为他求情?怕我杀了他?”
大玉儿愣了,才意识到丈夫是多么的讨厌她的兄长,竟是说:“连那个苏赫巴一道杀了,把他们通通碎尸万段。”
皇太极浓眉紧蹙,可心头的怒意,已是散了几分,这个家伙大晚上冻得半死,原来不是来替她哥哥求情。
皇太极相信,若是哲哲,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吴克善,哲哲有她要担当背负的责任,眼前的人,如今只有真性情。
“胡闹……”
他很欣慰,张开毛氅,将冻得哆嗦的人搂进怀里,大玉儿总算也察觉到,丈夫情绪不好,可她并不认为,自己那个混蛋哥哥值得皇太极生一天的气,生这么大的气,她还以为,丈夫有了别的什么麻烦。
那一夜,玉儿留宿在凤凰楼,然而皇太极在她身上的情-欲和平日里不太一样,虽然依旧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大玉儿觉得,心里仿佛缺了什么。
隔日清晨,皇太极早早起身穿戴,就要去十王亭上朝,大玉儿没有起身动手,裹着棉被坐在床角看。
凤凰楼里的卧房,和内宫不一样,不是大大的炕头,而是繁复华丽的木头床架,欢-爱-时力气大些,床架子会发出咯吱声响,昨夜便如是,叫大玉儿觉得害羞又刺激。
此刻,丈夫神情低沉,像是因为马上要去商讨国事而变得肃穆,可大玉儿是知道的,他过去从侧宫离开的每一个早晨,都会逗逗她哄哄她,心情极好。
今天有很重要的国家大事吗?大玉儿用被子裹住身体,她张口欲言,但还是放弃了,那被子蒙着嘴,不知为什么,兴许是不习惯在这凤凰楼里,她怎么也说不出平日里娇软的话语。
反是皇太极主动走来,拨开她额头上的秀发,在小脸上轻轻一揉,又亲了一口,男人低沉的面上多了几分喜欢,说:“今天更冷了,别傻乎乎的冻着自己。”
皇太极转身要走,大玉儿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肢,皇太极嗔笑:“做什么?”
大玉儿软绵绵地说:“不知道,就是想抱着你。”
皇太极缓缓转过身,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戳:“倒想看看,等你成了老婆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撒娇。”
大玉儿心情顿时好了,眼眉弯弯地笑,痴痴地仰望着自己的丈夫:“你等着看呗。”
皇太极亲了她一口,拍拍玉儿的手背叫她松开,用棉被把娇弱的人裹紧,叮嘱冷暖,到底是急匆匆离开了。
他一走,宫女们就来侍奉侧福晋起身,大玉儿被拥簇着回到宫苑时,扎鲁特氏正扶着婢女的手在宫檐下晒太阳,满眼鄙夷地打量大玉儿,仿佛大玉儿是趁她怀着身孕而勾-引皇太极。
玉儿却连一道目光都懒得给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皇太极身边女人无数,他在外行军打仗,偶尔把持不住一夜欢-好,也不知带回来多少女人,可大玉儿还是头一回对一个人,从头到脚的恶心。
这一天,吴克善终于见到了皇太极,可皇太极只和他谈草原各部的事,对海兰珠一事只字不提,吴克善心中忐忑不安,也不能贸然询问。
他灰溜溜地离开皇宫,出城路上途径十四贝勒府,门前高大威猛的侍卫,就让他望而却步。
皇太极不好惹,多尔衮也不好惹,大金越来越强大,部族传到他手里,一定要继续延续过去的辉煌。
转眼,两天过去了,皇太极对于如何处置吴克善和苏赫巴始终没有明示,大玉儿等得心焦,偶尔出宫去看姐姐,姐姐只是弱弱含笑,很少说话,她生怕姐姐还没恢复,也不敢吵着她。
哲哲见她这样浮躁,心中叹息,这日把侄女叫到跟前,明着说:“那件事,大汗决定算了,牵扯到札赉特部,本是草原部族之间的恩怨瓜葛,大汗插手只怕有失偏颇,万一再引起其他部族的不满,实在因小失大。”
“就这么算了?”大玉儿的怒意,可没有减少半分,她还等着用苏赫巴的血,去安抚姐姐的伤。
哲哲冷然道:“你想怎么样?告诉全天下人,你的姐姐险些被人强-jian?”
大玉儿愣住。
哲哲再道:“我也想让他们受到惩罚付出代价,可也要为海兰珠考虑,现在这件事没有传开,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旦大汗有所举动,把他们怎么样了,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姐姐遭遇了什么。玉儿,你自己分辨,孰轻孰重?”
“是,姑姑说得对。”大玉儿不是赌气,姑姑的话,她真心信服,她也不愿姐姐被人指指点点,成为别人的笑话。
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哲哲见玉儿被劝住,放下一件心事,便道:“他们就快走了,大汗会带我们一起到城外,举行宴会,你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