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325)

作者:阿琐

“下去吧。”齐齐格将婢女屏退,爬到热炕上来,解开玉儿裹着脑袋的棉被,露出一张已经挂了泪水的脸蛋。

“玉儿?”齐齐格心疼极了,“你怎么了,摔哪儿了吗?”

大玉儿一头倒在她的肩膀上,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瘦弱的身躯在棉被中抽搐颤抖,她哭了很久很久……

自然,回宫的路上就好了,被风雪吹过的脸,看不出哭没哭过,她如常和闺女们念诗唱歌讲故事,一路先把齐齐格和东莪放回家,母女俩接着回宫去。

她们回来的晚了,进宫门的时候,天都黑了。在马场换衣裳取暖的功夫,也早就有人把那番热闹景象传到宫里,皇太极知道,哲哲也知道,海兰珠同样听说了。

母女俩一进门,便见海兰珠站在宫檐下等候,雅图朝姨妈跑来,海兰珠笑道:“饿了吧,热饭热菜准备着了,先吃饭。”

大玉儿站定,朝清宁宫看了眼,海兰珠温柔地说:“没事,我都和姑姑说好了,先吃饭吧。”

“还是姐姐好。”大玉儿回来时就想,少不得要被姑姑责备,现下能太太平平吃顿饭,姑姑也只遣了阿黛来问候,并叮嘱早些休息,就没再有别的话,倒是自在极了。

夜里,玩累了的东莪呼呼大睡,苏麻喇来将蜡烛吹灭,检查地龙是不是够暖和,大玉儿歪在炕头,懒洋洋地看着她说:“宫里没念叨我们?”

苏麻喇道:“怎么没念叨呢,奴婢还被皇后娘娘叫去问,为什么不一道跟着呢。”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麻喇问。

大玉儿慵懒地翻个身,确认雅图在一旁打呼噜,浑身暖烘烘的气息,这才说:“我以为这宫里,已经没人在我,已经都看不见我了。”

苏麻喇看着她,没张嘴,反正不论格格决定选择过怎样的人生,她都会陪到底,笑一辈子也好,哭一辈子也罢,她不离不弃。

然而几天后,马场里的欢乐,被添油加醋变了十八般花样传出来,不知那些人是冲着多尔衮,还是冲着庄妃,说得很难听,哪怕齐齐格和东莪也在,连齐齐格都被说是给丈夫打掩护,好方便他和庄妃翻云覆雨。

过去还只是说些私会啊私交之类的暧-昧言辞,如今大喇喇地直接“上-床”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日雪霁天晴,大玉儿带着苏麻喇往书房去,遇上了从十王亭过来的多尔衮几人,多尔衮显然不愿给玉儿添麻烦,故意避开几步,抱拳行礼后就要离去。

“睿亲王,请留步。”可大玉儿却主动喊下了他。

多尔衮微微皱眉,把心一定,转身来走到大玉儿的面前。

其他人都自觉地退开了几步,自然难免有好事者,偷偷打眼看。

“齐齐格和东莪没事吧,有没有着凉发烧?”大玉儿和气地问候着,“东莪那日玩疯了,夜里闹腾吗?”

多尔衮道:“她们一切安好,只是东莪尝到了甜头,日日闹着要出门玩耍,齐齐格不答应,母女俩在家里纠缠。”

大玉儿欣然:“那就进宫来,小姐姐们都在盼着她呢。”

“是。”多尔衮应道。

“此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说明。”大玉儿道,“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直没机会向你说,就是大公主省亲宴那天,我和多铎偶遇,你知道吗?”

多尔衮蹙眉,沉声道:“臣知道。”

大玉儿淡淡地说:“我不小心撞上他,他却故意将我推到,还动手轻薄,出言羞辱,说我最会勾-引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信口胡说,还是意有所指,你是不是把那些事,告诉他了?”

多尔衮大骇,目光如冰,惊恐而心疼地看着大玉儿,半天只憋出一个字:“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似乎察觉到了。”

大玉儿莞尔:“我就说嘛,你不会的。”她松了口气似的,继续说道,“多尔衮,我不是要挑唆你们兄弟的感情,我只是希望将来若是可以,烦你管束一下多铎。多的话,就不明说了,想必你都是明白的,你们兄弟都是大清最了不起的将军,本该受万世景仰,而不要为了不必要的女人沾上污名。”

多尔衮垂眸道:“你不是不必要的女人,也绝不是什么污名。”

玉儿不以为然:“我在说多铎。”

多尔衮抬起眼,看见了明朗而洒脱的笑容,大玉儿道:“让齐齐格抱东莪进宫吧,姑姑很想东莪呢。”

“是……”多尔衮抱拳,往后退开几步,玉儿便从容大方地带上苏麻喇,往她的书房去。

可是那天下午,大玉儿突然得到尼满的传话,说皇上要将崇政殿后面的屋子挪为他用,如今格格们已经都不念书了,这两间书房要暂时停下。

大玉儿默默地收起面前的书,坦然地问尼满:“这些书,我可以带走吗?”

尼满低头弯腰,根本不敢直视她:“能,当然能。”

第250 不过,她不后悔

大玉儿举目将书房里的一切,缓缓再看一眼,之后便命苏麻喇和宫女们将书本笔墨都收拾起来好带走。

她独自一人走出屋子,回她可以待着的地方,在进入内宫的凤凰楼下,遇见了大腹便便的娜木钟,为了将来好生养,她到底还是出来走动了。

如今娜木钟的大儿子去察哈尔做了王,她在内宫的地位就更稳固,察哈尔可以为大清养马放羊,做不用朝廷费心就能养出良驹肥羊的天然牧场,而皇太极要做的,仅仅是把这个女人好好养在宫里。

后宫存在的意义,一则为皇帝开枝散叶,再则是为朝廷有所贡献和牵绊,最要不得的,就是真情实意,大玉儿参透的太晚了,又或者一辈子也参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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