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28)
这日傍晚,太阳西下,皇太极的庶福晋颜扎氏领着她的儿子叶布舒来向哲哲请安,见大玉儿带着两个女儿在院子里玩耍,便过来搭讪。
颜扎氏虽说生了儿子,可出身低微,身份地位不可与大玉儿相比,纵然年长,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
大玉儿没架子,一贯是称呼姐姐,说起如今是谁在教叶布舒骑射,颜扎氏却轻声道:“我听说昨天在皇陵大殿里,您的姐姐兰格格求大汗杀一个人。”
“我姐姐?”大玉儿望着颜扎氏,“你打哪儿听来的?”
颜扎氏神秘兮兮地说:“知道的人不少呢,兰格格她求大汗杀了吴克善台吉,兄妹俩这是怎么了,深仇大恨的。”
大玉儿彻底呆了,姐姐?要杀哥哥?
这么大的事,皇太极怎么不来问,姑姑知道吗,姐姐她……
大玉儿转身往外走,要去找姐姐问清楚,阿图和雅图喊着额娘追上来,被她拦下了。
颜扎氏心里一紧,也追上来,尴尬地笑着:“若是大福晋问起来,您可千万比说是我说的。”
大玉儿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她只想去问姐姐,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第043 深夜相见
一路来到姐姐的屋子,闯进门,海兰珠正对着镜子查看伤口,见妹妹来了,笑道:“来接我用晚膳吗?我刚换了药,身上气味大得很。”
大玉儿神情沉重:“姐姐,他们说昨天在大殿里,你求大汗杀哥哥,是真的吗?”
海兰珠早有准备,哲哲也派阿黛叮嘱过,她淡淡一笑:“没有的事,是不是听岔了,我是求大汗不要管我,先杀了那个人。”
“他们听错了?”揪紧的心一下松了,跑到姐姐面前,“不是杀大哥?”
海兰珠嗔笑:“杀大哥做什么,我和大哥有什么仇?哪个人传的话,真是异想天开。”
“我就知道……”大玉儿信了,自我安慰似的说着,“我就想,大哥又没逼姐姐生儿子,姐姐做什么要恨她。”
海兰珠心里很苦,不能说出口,还要强撑着笑容,摸摸妹妹的脑袋:“听风就是雨的,怪不得姑姑嫌你长不大,傻丫头。”
大玉儿娇软起来,挨着姐姐坐下:“我是舍不得姐姐委屈。”
姐妹俩互相依偎,海兰珠轻轻拍着妹妹的手背:“玉儿,你一定要过得好,连带上姐姐的份,倘若老天夺走我的福气,是为了给你,我也无怨了。”
大玉儿摇头,不答应:“我们都要过得好,姐姐还这么年轻,我知道这么说,你心里一定不愿意,但人生那么长啊,一定会有人代替姐夫来照顾你。”
海兰珠垂下眼眸,苦涩地笑:“不会的,我的福气到头了。”
这日入夜后,十王亭前的灯火亮如白昼,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与大臣彻夜相谈。
不知皇太极几时才能散,大玉儿在自己的屋里,抱着女儿睡着了。
子夜过后,宫内一片静谧,海兰珠从梦里被叫醒,被人悄悄从屋子里带出去,一直送到了凤凰楼里。
隔着屏风,皇太极在里头更衣,少时,尼满带着人退下,皇太极从屏风后走出来。
“大汗……”海兰珠心跳得厉害,说话的声音也哑了。
大半夜的见一个女人,的确不合适,但皇太极没有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时辰,反正他没有非分的念头,彼此心里都正。
“吓着你了?”他道,“没别的事,就想问你几句话,你照实回答我,倘若有为难的不想说的,不说也不要紧。”
“是。”海兰珠不自觉地捧着心口,烛火下温柔而忧愁的眼眉,那样楚楚可怜。
“为什么要我杀吴克善?”皇太极问,“你又为什么来盛京?”
美丽的女人,身上缠绕着绝望的气息,海兰珠抬起头看向他。
“他杀了我的孩子。”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恨得牙齿打颤,“为了送我来做你的女人,吴克善骗我喝下堕-胎的药,杀了我的孩子……”
皇太极一脸冷漠:“做我的女人?”
海兰珠点头:“要我讨你的喜欢,要我和玉儿一起抓住你的心,吴克善一时一刻都等不起。”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泪如雨下:“我的孩子……”
皇太极问:“哲哲可知道?”
“知道。”海兰珠回答,但心中一紧,慌忙解释,“大汗,玉儿不知道,玉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044 可别说我不教你
皇太极示意海兰珠起身,美人如弱柳扶风,垂眸敛衽,悲伤又安宁的气息,叫人无端端生出几分怜惜。
而在皇太极看来,海兰珠也的确老实,说来的话与他派人打听到的,分毫不差。
“进出这里,难免叫人看见,哲哲若是问你,你如何作答?”皇太极问。
“这……”海兰珠迟疑,欠身道,“请大汗指点。”
不久后,凤凰楼灯火熄灭,有瘦弱的身影从楼中走出,静悄悄地回到她自己的屋子。
正如皇太极所言,海兰珠进出大汗寝宫,果然叫人撞见,第二天一清早,就传到了哲哲跟前。
哲哲捧着奶茶,一口不动,听见小女儿的哭声,才缓过神朝这边望,却见大玉儿打着帘子进来,如往日般来问候自己早安。
哲哲说:“孩子多了,你照顾好自己便是,不必日日到跟前来。”
大玉儿笑道:“和您虽是姑侄,可在大汗身边,就是妻妾,若只有我一个人也罢了,还有那么些人呢,规矩不能乱。”
不多久,海兰珠也来了,大玉儿便主动向姑姑解释皇陵大殿里的误会,请哲哲不要听信传言,信誓旦旦地为姐姐担保:“姑姑,您千万别错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