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1070)
舒舒坦率地说:“是,我无法保证。”
玄烨道:“那朕只能在最初,就扼杀你的念头,只能让你做一个,和柴米油盐为伍的女人。”
舒舒很失落,并非玄烨无情冷酷,她自己也对将来十分迷茫,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总有一股子冲动,要和玄烨一起指点江山。
她没有要为家族算计,更不是为了自己算计,她只是想和玄烨分担,想给予玄烨勇气和魄力,但这显然,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冲突。
“好了,丑话说完了。”玄烨忽然话锋一转,面上也有了笑容,“现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舒舒呆了:“皇上到底让不让我说?”
玄烨在她额头一戳:“当然是让你说,但丑话说在前头,将来你一旦僭越雷池,朕绝不姑息。到时候,纵然你我都伤心,朕也会毫不犹豫地处置你。”
舒舒高兴极了,才不去想什么将来,只有眼门前不吐不快的事。
她凑在玄烨耳边,极小声地说:“天灾那么多,各地都要派人赈灾与监管,这是个肥差,我在家就曾听说,经办赈灾银款不贪个四五成,都对不起跑那么远的路。皇上,你就把这些差事,都分派给鳌拜手下的人,将那些人先赶出京城。”
玄烨若有所思:“朕也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法子,能名正言顺地将鳌拜的势力分散削弱,将他在京城架空。”
舒舒则正经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未必行得通,若是没有好结果,我可不负责任的。”
玄烨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舒舒,舒舒有些害怕,见皇帝伸手,不自觉地一哆嗦,可玄烨却是将她打横抱来捧在臂弯里。
舒舒大惊,拍打玄烨的胳膊:“皇上,这是在外面……”
这边厢,冬云还偷偷地替小姐看着这边的动静,见帝后如此亲密,心里难受极了,回到灵昭跟前,抱怨道:“天灾人祸的,皇后娘娘怎么还有心情勾引皇上呢,嘻嘻哈哈不成体统。”
灵昭冷笑:“刚才你不也让我带着吃的,去勾引皇帝吗?”她将怀揣了半天的酒杯递给冬云,“扔了吧。”
第800章 新人入宫
冬云被冷不丁塞了酒杯,险些失手掉落,惊得灵昭长眉吊起,冬云就知道,这酒杯是万万丢不得。
三年来,皇帝给的一草一木,都在翊坤宫里好生收藏着,小姐她曾哭着亲口说:“我就是喜欢他……”
可惜,皇帝不喜欢小姐。
“退下吧。”灵昭转身窝进睡榻里,喃喃自语,“还不知要避险多少天,我一晚上也住不下了。”
然而京畿一带,接连三四天受余震影响,虽然紫禁城只是感觉微微晃动,可玄烨为了皇祖母和自己的安全,要求再坚持数日,于空旷处避险。
而那几天的夜里,玄烨睡不着时,舒舒总在他身边陪伴,可因帝后二人时不时说说笑笑,半分不见避险的紧张沉重,传出去,又成了帝后二人的不稳重不持重。
先帝与两任皇后不和睦,令人忧心,到了当今,与皇后太过亲密,也成了叫人担忧。
赫舍里皇后当初顶着一道疤痕入宫,就遭人非议,如今不德不贤,仿佛从上一回放纵宫人诬陷鳌拜起,就没再有好名声。
鳌拜府里,班布尔善阴冷地对他笑道:“小皇帝当玩儿似的,避灾的时候,还和皇后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嗯……”鳌拜发出长长地叹息。
班布尔善说:“先帝是个痴情种,到了当今,只怕是个色胚,就算是太宗,也为了一个海兰珠生死追随。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注定要毁在女人手里。”
鳌拜冷声嗤笑:“贝勒爷,这是忘祖忘本了?”
班布尔善说:“天下当是贤者的天下,大人,该是您这样英明威武的人,才当得起大清的皇帝。”
鳌拜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班布尔善:“你要陷老夫于不义?”
班布尔善不慌不忙:“大势所趋,大人,难道您认为自己,能在玄烨的手里善始善终吗?”
鳌拜目光如炬,可他到底是老了,且不说一腔为国的热血仍在奔涌,他的身体,也开始衰老了。
班布尔善的嘴巴,像在砺石上磨过的刀又快又利:“大人若不早日向玄烨发难,便是来日大祸临头遭他灭门。大人切不可仁慈心软,太宗世祖之恩,都已是过往,到了今日,只剩下慈宁宫的老太婆和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满心只想着用大人的性命立威扬名。”
“你别说了。”鳌拜怒极,“滚出去。”
班布尔善却不惧怕,再三谏言:“入秋选秀,就是最好的证明,赫舍里、钮祜禄两家都有女儿入宫为妃,偏偏瓜尔佳氏被排除在外,大人就真的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鳌拜背过身去:“滚!”
班布尔善道:“就为了将来清君侧时,能干脆利落,不留半分余地。”
然而这一切,都被班布尔善说中了。
康熙七年秋天,内廷第二次选秀,为皇帝选八旗秀女充盈内宫,经内务府礼部初选,至钦安殿殿选,留下常在纳兰氏、李氏、赫舍里氏。
而此番瓜尔佳氏一族的秀女,虽然得以进入钦安殿面圣,可终究逃不过撂牌子的命运,最终被指婚于皇亲国戚府中,太皇太后也颇为隆重地赏赐了陪嫁。
殿选的那天,鳌拜干坐在家中,下人一遍遍来禀告,某某小姐撂牌子,某某小姐指婚到王府,直到钦安殿里散了,家中的女孩子,一个都没留下。
这么多年,年年如此,布木布泰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这个女人实在无情无义,接下来,就该是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