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小娘子(2)
抬起头,看见红烛下堆成小山的钱串,小晚紧紧抿着唇,不知不觉地就站了起来。
“先、先借我一点钱……”她自言自语,转身抓起床上的红盖头,从案上拿了两串铜板,又倒了一碟干点心,扎好了抱在怀里,壮着胆子摸到门前。
才打开一条缝,刚刚好看见楼下的光景,只见一个身形魁梧、气势彪悍的男人,扛着有一个人那么大的麻袋,大摇大摆地往外走,顺着麻袋有鲜红的血滴下来,想到可能是刚才那人被杀了就装在这麻袋里,吓得小晚直哆嗦。
这一跑,被抓住是死,可留在这里也是死,横竖是死,若是跑得了,就能活命了。
小晚暗暗给自己鼓劲,等到那大汉折回来后,便紧咬牙关打开门摸下楼,能听见店堂后方闹哄哄的,地上的血迹则是朝着前门去,店堂里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摆了十来张,她不敢停留,径直就往门外冲。
外头已是夕阳西下,辨着白沙镇所在的方向,小晚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且说白沙镇离她家青岭村十里地,而凌霄客栈虽是白沙镇治下,离镇上却还有十里远,客栈再往东十里,就是白沙河。
小晚要回白沙镇找周叔,便是朝西迎着夕阳走,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脸上,莫名地燃起了生的希望,脸上还挂着眼泪,大半个月来,她终于笑了。
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一通猛走,到镇头,天已经黑透了。
正文 003 凌朝风
周铁匠的家,小晚在后娘进门前,曾跟着爹爹来过两趟,小时候的事儿难免记不清,而这会子镇上的店铺早已打烊,人们也都纷纷回了家,想问个路都找不见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两个,或是不知道的,或是稀里糊涂指个方向,夜色沉沉,在街巷里转了几圈,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此时瞧见前方路口有火光,小晚不自觉地便朝着光源走,她想今晚便是找不到周叔,也要找个地方先住下,可才走到路口,就见两个大汉架着一个白发婆婆出门来,骂骂咧咧地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可是这婆婆却立刻爬起来抱着大汉的腿哭求:“让我见见我儿媳妇,银子我已经给了,让我见见她……”
小晚吓得愣在原地,又从门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个矮胖的老男人,他一手托着烟枪,一手摸着胡子,嗤笑着:“丁点儿碎渣子,也敢说是钱?老婆子,你儿子欠我一千两白银,如今人跑了,夫债妻偿,你儿媳妇现在在万花楼,几时接-客挣够了一千两,你再来要人,又或是当下给我拿一千两白银来,我便放了她。”
白发婆婆绝望地问:“不是一百两吗,怎么就成一千两了?”
那男人哈哈一笑:“今晚是一千两,明儿你再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白发婆婆扑向他,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哀求:“这没道理,我儿媳妇岂不是一辈子也出不来,大老爷我求求你,放了她吧,求求你……啊……”
那婆婆忽然惨叫,从台阶上滚下来,小晚亲眼看见那人用烟枪烫婆婆的手,她本能地跑上来搀扶,气恼不已大声问:“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话音才落,便见几个汉子凶神恶煞地围拢,那老男人摇摇摆摆走来几步,啧啧道:“哟呵,哪儿来的俊俏小娘子,老婆子,这难道是你闺女?”
小晚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可看见老婆婆这么惨,她一时没忍住,这下怎么办才好。
“我、我不是她的闺女,你们不能欺负老人家,我、我有钱。”小晚哆嗦着,翻开包袱皮,掏出那两串铜板,“给、给你……”
“两吊钱够干嘛的?”老男人嗤笑,蹲了下来,命人将灯笼凑近些,瞧见小晚一身嫁衣,不禁皱眉,“你这小娘子怎么穿着喜服?这是刚出嫁,还是打哪儿唱戏回来?模样可真是……”
老婆婆从剧痛中醒过神,见那老畜生色眯眯地盯着身旁的小闺女,忙挡在小晚身前说:“这不是我闺女,我不认得她,我、我再回去筹钱,求您一定放了我儿媳妇。”
她说着,爬起来就要走,可是老男人却大声呵斥:“别装了,这小娘子一定是你家的人,不然大半夜的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活人?老不死的,原来还在家里藏了这么俊的,得嘞,把这小娘子给我,我把你儿媳妇换出来,你那媳妇皮糙肉厚,光着腚都没男人乐意摸一把。”
边上的人哈哈大笑,老男人则阴冷地挥挥手,命他们来抓人。
小晚尖叫挣扎,她这么娇小,一个汉子就足够把她扛起来,可才刚逃出黑店捡回一条命的人,满腔求生的欲望,竟是照着汉子的脖子一口咬下去,那汉子吃痛把小晚扔在地上,捂着脖子倒在一边。其他人见状也来抓,小晚打不过就用嘴咬,一个男人被咬了脸,嚎叫着扇了小晚一巴掌,奋力把她摔了出去。
这一摔落在地上,不死也晕了,天旋地转间,小晚几乎绝望时,一阵疾风扑来,身体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托住,她头昏眼花,依稀看见了眉目凌厉的面容。
“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众人骂骂咧咧。
小晚隐约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说:“凌霄客栈,凌朝风。”
那之后,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文 004 捡回来的新娘
大半夜的,一驾马车停在客栈外,凌朝风走进店堂,他刚从白沙镇把逃跑的新娘捡回来,穿着喜服的小人儿已经昏睡,老老实实地躺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