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70)

作者:耍花枪

堂堂钦天监,在他口中像是走街串巷的江湖算师。

陆旋随着班贺往外走,阿毛忙着刨木头,他也要造一把弩出来,头也没空抬,听陆旋要回将军府,拔高了嗓门喊了声旋哥再会。

“别送了。”陆旋说,却又期望能同班贺走得再远些,暗唾自己口是心非。

“送你出门。”班贺打开院门,率先跨出门槛。

谁知,班贺出了门就快步走开,陆旋疑惑跟上,看清了门外情形。

只见巷子里那断腿老头匍倒在地,穆青枳正努力把他扶起,求助无门只能咬牙靠自己的模样显得可怜。

西南气候过于湿润,令此地雨水充沛,晨间草叶露水淋淋,行走间都会沾湿裤脚,天寒露水便易成冰。

今日一早穆轲拎着篮子独自出门,不慎踩到冰面滑倒。那一跤跌得不轻,他扑倒在地上,因疼痛与寒冷而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想要呼救,五脏六腑像是在体内凝结成了冰坨,堵在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奋力尝试呼叫,却只能听见气流从喉咙里穿过发出的“嗬嗬”声。

屋内穆青枳听见外边的动静,开门前去查看,就见穆柯倒在地上,拐杖摔到了一边,当即心急如焚,跑上前去搀扶。

老人沉重迟缓的身体无法自己施力支撑,似乎比平日重了许多。穆青枳艰难地将爷爷从地上扶起,但穆柯仅仅是能坐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尝试几次都失败了,每动一下,他那条仅剩的腿都疼痛不已,方才怕是摔到了骨头。

好在他们遇上了出门的班贺与陆旋,班贺让穆青枳让开些,陆旋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穆轲送回屋里。

那间小屋阴冷潮湿,没有丁点儿暖气,炉膛黑洞洞一片,应该堆放柴禾的地方仅放着几根长短不齐的枝条。

没有火,一杯能暖身的热茶也没有,还是阿毛从对面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穆青枳局促不安地靠站在墙边,本就不大的屋子挤进另外三个人,他们动起来,自己做什么动作都像是碍事。

摸到穆轲身上薄薄的被子,根本无法御寒,班贺将另一张床上的也盖上来,看起来聊胜于无。

他回到住处抱来一床厚被褥,阿毛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衣。

“这件厚实衣裳你收下吧,你爷爷身体不好,要注意保暖。”班贺将被子盖在穆轲身上,回头温声对穆青枳道。

穆青枳哑了一般,不知道开口说话,忙不迭从阿毛手里接过棉衣,叠了叠,抱在怀里攥紧了。

饮下半杯姜茶,身体由内至外暖和了些,穆柯渐渐缓过来。他本就不善言辞,面对来自于提防抗拒对象提供的援助,低着头,半天才憋出一句:“这次,谢谢你们了。”

听到爷爷还能说话,穆青枳心口的大石放下,悄悄掉着眼泪:“多谢恩公。”

“举手之劳。我们不过是常人,能做的事情有限,帮不了你们什么大忙。”班贺站在床边,“前辈身体可有什么不适,需不需要叫大夫?”

陆旋接着道:“我去叫大夫来,诊费、药费前辈不用担心。”

班贺摇头:“让阿毛去吧,你不是还要回将军府,岂不是耽误你的时间?”

将军府三个字落入穆轲耳中,他面色微变,忙说道:“不用请大夫了,只是跌了一跤,不要误了你们的正事。”

陆旋深深看了班贺一眼:“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班贺后知后觉地从那眼神里会出什么,抬脚跟了上去:“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被独自留下的阿毛这阴冷昏暗的屋子里感到不安,不想继续待在这儿,跑到门外:“师兄,我呢?”

“你照看一下老前辈,我们很快会回来。”班贺挥了挥手,加快步伐靠近陆旋。

听见身后脚步声,陆旋放慢步子,克制了回头的动作。

“你要去哪儿?”班贺与陆旋并肩,明知故问。

陆旋语气平淡:“回将军府。”

“可能要耽误你一些时间了。”班贺说,“能不能,请你陪我去找大夫?上回我受伤就是你去请的大夫,你路比我熟,这回顺便带我认认路。”

班贺翘起手指,在他手臂侧面轻轻弹了一下:“嗯?”

陆旋侧头看他,半晌哑口无言,这个人怎么……怎么这样!

巷外,一人头戴斗笠,似乎经过长途跋涉,他站在分岔道路口探头探脑,四下张望,瞧着像迷失了方向。

见有人经过,斗笠之下传出声音:“请问……”他话音猛地一顿,语气陡变,“不用问了,找的就是你!”

那人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班贺手腕,班贺拦下想出手的陆旋,那声音听着耳熟。

他摘下斗笠露出的面孔,更是眼熟。

一身布衣长衫,打扮得像个走方郎中的,不是吕仲良是谁?

面对情绪激动的吕仲良,班贺不疾不徐把手抽出来:“吕大夫,我们着急去请大夫,有话稍后再叙,还请您在这儿等等。”

吕仲良一时还没回过味来,听见找大夫连忙点头:“对,救人要紧。走,我随你们去。”

班贺站着不动,笑道:“不劳吕大夫操心了,我们另请良医。”

吕仲良微愣,像是听到不可理喻的话:“另请?有我在,你们还另请什么大夫?”

陆旋忆起他当初狮子大张口的模样,乍然开口问道:“吕大夫,您那缓解疼痛的药酒里,是不是有一味火麻花,一味曼陀罗花?”

“……啊。”吕仲良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看了医书,准备自个儿去当大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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