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261)

作者:耍花枪

他轻蹭那只生了厚茧的手:“我只是,想给你点什么……想什么都给你。”

班贺郑重其事地双手捧着他的脸:“你的都是我的,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也想都给你。”

陆旋愣愣看着他,班贺一笑:“还睡不睡了?明儿一早,你可是和北平约好,去练箭的。”

“不去了。”陆旋掐着他的腰把他拖下来,“明天早上谁来吵,我把谁打出去。”

“明日早晨,我还得进宫见太后。”班贺握住他不安分的手。

陆旋眼中情绪翻涌,眼中浓浓的不甘,极不痛快地一点一点松开。班贺反客为主,翻身压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亲:“三日后,是旬休。”

陆旋瞳仁动了动,没搭腔。

班贺凑近他耳边:“寻个由头,我们出去。”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时候不能问去哪儿,陆旋知情识趣的拧灭汽灯,将所有暧昧热潮藏进黑暗里。

太后凤喻召人入宫,班贺莫敢不从。这位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虽从不干涉朝政,却也不容小觑,母家父兄身居高位,皇帝亦尊敬孝顺。

班贺入宫面见太后数次,除去第一次是按规矩在大殿中拜见,此后几次召见都不同寻常。不是在某个金碧辉煌的殿宇内,而是宫中校场。

首次面见太后之事班贺不愿再回想,太后被风言所误导,所说之话尽是无稽。

但原以为太后所说对火铳有兴趣,只是客套应付,班贺转头便将那些话抛至脑后。没成想一个月后,宫中内侍传话太后请他入宫,径直将他带到了校场。

太后在校场边帐下等候,一旁桌上备着两把火铳,班贺心道要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见他到来,太后笑着问了几句虞衡司近况如何,随即拿起一旁火铳,只道其他人对火器一知半解,交予他们不放心,命班贺亲自为她上铅子火药。

即便她想让旁人来,班贺在场也要斗胆自荐,不敢假手于人。

面对太后心中的不安惊惶,连皇帝、淳王试射时都不曾有过。那两位本就习武善射,早早接触火器,有一定经验,而太后养尊处优,班贺不能违逆,也不敢就这么让她轻易触碰,只能在火铳交到太后手里之前,再三确认火铳、火药是否完好,确保使用安全。

就算做到这一步,见到太后把玩火铳,班贺背上不禁冒出一身汗。

指导过太后动作要领,班贺扶了扶太后持火铳的手,很快放开退到一边,屏息凝神,比正在瞄准的太后更为专注。

好在第一弹成功射出,即便脱了靶,至少看来有模有样。太后像是找到一件合心意的新奇玩意,笑逐颜开,催促班贺再试一次。

第三发射出,有铅子中了靶。

班贺忽然想起,太后当年骑射也是不输他人的。宫中召开王公贵族比赛,她也曾中过魁首,只是先帝病重后,宫中再无娱乐盛事,她成日待在宫殿内闭门不出,更无适宜时机碰弓箭。

多年不曾拉弓,双臂力量不比当年,火铳不需要拉弓那般气力,反而更方便使用。自那次后,太后时常命人取火铳来打上几发取乐,每每那个时候都要将班贺召进宫伴驾,偶尔还会请皇帝一起。

对此皇帝并未给出任何明示,孝顺母亲最重要的便是顺,太后喜欢便无不可。

即便眼下一切顺利,班贺心中忐忑半分不减,不禁心中长叹,他或许犯了件大错。

没有明示,那便意味着,若是朝中有人以此参班贺一本,皇帝不见得会偏袒,实在是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朗日之下,校场草碧天青,空旷怡人,班贺站在校场边缘再不肯往前一步,心中愁云惨淡。

“班侍郎。”华清夷将手中火铳向前递去,纤纤十指保养得宜,莹润的指甲并未染上颜色。

倾城国色,浅笑盈盈,这位大兖朝最尊贵的女人,却让班贺不敢直视。

班贺双手接过火铳,斟酌一番,斗胆问道:“太后今日已用了十发铅子,是否到此为止?”

“还未尽兴,为何要停止?”华清夷身着窄袖袍服,正是为了今日便于行动。她回身向侍从示意,便有内侍将一匹马牵了过来。

班贺向前一步:“太后,太后万金之躯,不可行此危险之事。”

华清夷睨着他,轻笑一声,借内侍一把力,上了马。

班贺站立原处,眼睁睁看着御马绕校场跑动中,华清夷松开缰绳,手中火铳对准了草靶。

一声铳响,火药味的烟雾自铳口弥散,华清夷放下火铳,牵起缰绳放缓步调。听见查看中靶情况的内侍通报中了,红唇扬起,容颜灿若明霞,扯动缰绳驭马折返。

班贺扯扯嘴角:“恭贺太后。太后天赋异禀,连中十靶,微臣叹服。”

华清夷将火铳交到一旁内侍手中,笑道:“是班侍郎教导有方。我对火器知之甚少,还有诸多不足,日后少不得请教,望班侍郎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宫中女官呈上托盘,华清夷拿起托盘中的玉佩:“听闻平定瞿南,打败战象凭的是班侍郎的木火兽,班侍郎功不可没。我身为国君之母,应当谢你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件玉佩赏赐予你,正与你的云雁相称。”

那玉佩上雕着一只展翅云端的云雁,玉质青白,温润华美。班贺却想起他与陆旋所说的话,给赏赐,是为了日后更心安理得的下达命令。

明知这背后暗藏寓意,可这份赏赐他不能拒绝。

班贺双手接下玉佩,拜谢:“谢太后。臣蒙天恩,得以入朝尽绵薄之力,理当尽臣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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