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姝(320)
沈翊正要上去,罗管家小跑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
“发生何事了?”闻姝看着耽搁了的沈翊。
沈翊在她身侧坐下,“宫里传出消息,魏皇后病了,此次太后的丧仪由柳贵妃操办,叫我们无需去坤宁宫请安,直接前往慈和宫。”
“病了?真病还是假病?”闻姝只觉得她病的太是时候了,“皇上果真是故意的,太后的寿宴跳过柳贵妃叫瑞王妃操持,如今丧仪却叫柳贵妃操办,太后乃一国之母,柳贵妃是妃妾,她来操办,于理不合。”
一个妃嫔来主持太后的丧仪,只叫人觉得皇上对太后不重视。
沈翊道:“八成是魏皇后为魏家求情触怒了皇上,不管真病假病,魏太后去了,她这个皇后也做不久。”
魏皇后是倚仗魏太后和魏家才成为皇后,魏太后和魏家都没了,这个皇后也就是个空壳子。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魏家?”闻姝得知是魏鹏锦告发的,只觉得魏鹏锦真是下得一局好棋,恐怕中风的承恩公要被魏鹏锦给气死。
沈翊摇头,“暂时只叫人看管起来,还无定论,皇上想必要等太后的头七过后再来处置,免得叫天下人说皇上无情。”
谁都晓得魏家是魏太后的娘家,前脚魏太后去世,后脚就处置魏家,很难不让人议论,如今两国交战,局势本就不稳,顺安帝自然要保全自己的名声,从而稳定民心。
若不是为了名声,魏太后早就死了。
帝王就是这样,做了恶事,却不能叫天下百姓知道,还得做出一副伪善的模样来诓骗外界。
哪有帝王不注重自己的名声呢,即便那是假的。
太后崩逝,五品以上官员及其诰命夫人都需入宫吊唁,但大多是敬香之后便离宫,但宗室皇亲却得替太后守灵,轮流跪在慈和宫里哭灵。
闻姝哭不出来,死在她眼前的是魏家人,想到四哥手腕上被火烧焦的疤痕,她甚至想笑,笑老天有眼,四哥的血海深仇终于报了。
可哭不出来也得哭啊,幸好她入宫之前在帕子上抹了点辣椒水,一擦眼角,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才不至于叫人怀疑。
男女是在不同的灵棚哭灵,也不知沈翊是怎么哭出来的。
因为魏家牵扯进了通敌叛国的嫌疑中,满府的人都被圈禁,自然入不了宫,而魏皇后又“因病”没来,除了瑞王妃和魏太后有亲,其余人都是碍着规矩,哪有什么伤心,可却哭得有模有样,有个郡王妃因为哭得太过伤心,晕厥过去,叫宫婢抬下去喊太医了,闻姝倒真是佩服。
哭也就罢了,没人盯着能偷懒一二,可是一直跪着,不能起身,真把闻姝跪得膝盖酸痛,她只能借口出恭略微松泛。
在恭房揉着自己发红的膝盖时,闻姝真后悔没穿护膝,到底是没参加过丧仪,心想着明日定要装备齐全再入宫。
却没想到用晚膳时,一个宫婢悄悄地递了一个荷包给她。
哪怕是国丧期间宫里的膳食仍旧精致,全是素菜还叫厨子做得花样百出,闻姝又哭又跪一个下午,又累又饿,哪怕膳食有些凉了,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快吃完了,有个宫婢端了一碗银耳羹来,从托盘下递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小声说:“王妃,是燕王叫奴婢给您的。”
闻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实在不认识,但还是第一时间收下了荷包藏在袖中,点了点头,“有劳。”
宫婢离去,闻姝左右看了看,瞧见大家都在用膳,她才如常喝了半碗银耳羹,溜达去了恭房,解开荷包一看,居然是一对护膝。
闻姝莞尔,立马穿戴上护膝,一会又得继续跪着了。
有了护膝的加持,闻姝轻松多了,一直跪到深夜,才有太监来提醒众人散去,轮换旁人来守灵,但明日一早还得来,闻姝想想就头疼,哭灵得持续三日,这才第一日,后面头七二七等,还有不少哭跪的时候。
魏太后一死,本就空虚的国库,这下要入不敷出了。
满宫,乃至整个定都全是哭声,在寂静的地方格外瘆得慌,魏皇后坐在上首宝座上发呆,听着不知从哪传来的哭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则她哭了两日,已经哭不动了,双眼红肿,无法见人。
她不仅仅在哭魏太后,也在哭魏家,哭自己。
满以为魏家荣华到顶,是大周第一权臣,可再繁华,也抵不住皇上一句话。
君臣君臣,到了如今,她才晓得是天堑。
“吱呀——”紧闭的殿门被推开,半下午的光线透了进来,刺目的光亮使得魏皇后闭了闭眼,说道:“出去!”
她谁也不想见,哪怕是心腹崔嬷嬷。
但来的却不是崔嬷嬷。
门被关上,屋内重新陷入昏暗,来人说:“母后,您得保重身子。”
魏皇后抬眸,“你怎么来了?”
瑞王上前,给魏皇后行礼,“听闻母后病了,儿臣忧心,昨日就想来了,但一直在慈和宫为太后守灵,故而来迟,母后恕罪。”
现在的魏皇后哪里还有什么罪可降,她终于提起点力气,问:“魏家如何了?皇上是怎么处置魏家的?”
瑞王:“父皇只是叫人将承恩公府圈禁起来,并未处置。”
“呵……”魏皇后冷笑一声,“不过是顾忌着太后才去,等太后头七一过,魏家就完了,全完了,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