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姝(28)
张铁是闻琅的贴身小厮,夜间要守着闻琅睡的,同在一个屋,还能让闻琅摔断胳膊,可不就是失职,侯夫人罚他也不奇怪。
“这也太……”闻姝拧了拧眉,“太古怪了,床榻才多高啊,这得摔多狠才能摔断胳膊。”
且闻琅又不是几岁的幼童,他还练武,是骑射好手,闻姝着实无法想通,仿如天方夜谭。
闻翊不动声色的拿了枚蜜饯含进唇瓣,“许是报应吧。”
月露忙应和,“对,现下府里的人都说是恶有恶报,害姑娘伤了手,老天爷这才惩罚三公子,也让他断手。”
众人都这样说,闻姝却有些不信,她吃的苦头多了,便明白老天爷太忙了,根本没法在意到每一个受苦之人,许多借着老天爷之口说出来的话,背后八成有人为的痕迹。
但怎可能有人在侯府伤了闻琅?并且闻琅自个也承认是摔伤的,他那个性子,若真是别人害的,怕是要闹的将整个侯府翻过来。
闻姝看了眼四哥,见四哥神色如常,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四哥箭术是不错,可到底年岁也不大,怎可能无声无息做到如此地步。
或许真的是苍天有眼吧。
喝过药,闻姝精神好一点了,兰嬷嬷打了热水来给她擦洗身上的汗渍,闻翊便先回去了。
擦洗好,闻姝换上干净里衣,问:“嬷嬷,月露说管事新安排了两个婆子?”
兰嬷嬷点着头,给闻姝梳起了头发。
闻姝握住嬷嬷的手,“别让那两个婆子进内室,做些粗活就好,嬷嬷也可多歇息。”
兰苑就三个人,月露尚小,相当于兰嬷嬷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活计都是兰嬷嬷做的,嬷嬷鬓角的白发越发多了。
兰嬷嬷慈爱地摸了摸闻姝的脑袋,“姑娘宽心,我啊,还能照顾姑娘许多年呢,姑娘早些好起来。”
闻姝对于娘亲的记忆是空白的,她是兰嬷嬷带大的,养恩重于生恩,她来日要给嬷嬷养老送终。
“姑娘把药丸吃了吧。”兰嬷嬷梳好发,从箱柜里拿出药丸,本该昨日就让闻姝吃,奈何事发突然,直到今日兰嬷嬷才想起来。
还是那枚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闻姝从前不问,这次却忍不住,“嬷嬷,这药丸作何用处?”
兰嬷嬷嗓音粗哑,“我不会害姑娘,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姑娘原委。”
闻姝便不再问了,和水吞服药丸。
兰嬷嬷若要害她,她早就没命了。
要说昨日一场闹剧还让人愤愤不平,可今早世贤院传出闻琅摔断手的消息时,所有人都安分了起来。
闻姝不大信“老天爷”,可是“报应”这个词,总有人怕,越是玄乎的东西,越让人胆战心惊。
整个侯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好像一夜之间,波涛汹涌的永平侯府变成了一滩死水,因此引起了外界的好奇,侯府的闹剧,还传到府外去了。
永平侯十分恼怒,前来和章氏说:“章夫子还是请辞了,教书育人,若只会教书,不会育人也无用,他若真有本事,也不会把几个孩子教成这样。”
章夫子是章氏的远房族亲,在当地也是有些名望的,正因为沾亲带故,所以偏向嫡出子嗣,对庶出便摆起夫子的谱来,尤其是对无人依靠的闻姝。
要辞了章夫子,章氏脸上有些不好看,毕竟那是她的人,可现下闻妍受惊还躺在床上,闻琅又满身是伤,实在没精力再为章夫子说话,只能答应。
好在永平侯也知道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小三伤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好了,我再找夫子入府教学,这些日子,就让孩子们在屋子里好好反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希望往后府里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章氏一听永平侯要等闻琅好了再请夫子,哪还有别的话说,“全听侯爷的,妾身没替侯爷管教好孩子们,实在惭愧,往后一定好生照顾小七。”
永平侯面色稍霁,拍了拍章氏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最看重的,自然是你生的三个孩子,只是庶出亦是我的骨肉,还请夫人看在我的份上,抚育他们平安长大,将来他们也会感念于你。”
话说到这份上,章氏的心是彻底安下来了,“侯爷放心,妾身晓得。”
只要永平侯没对她失望,她就还是永平侯府的主母,庶出再怎么样,也跳不出她的手掌心。
永平侯又去探望了闻琅,赏了不少补品,这样一番敲打与恩赏,侯府总算是宁静下来,能过上好长一段的安宁日子。
这样的日子,正是闻姝需要的,夫子离府,众人自学,若是从前,闻姝会担忧,兰苑无人教导她,可如今有了四哥,闻姝却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过久些。
经此一事,兰苑和北苑的生活都有了极大改善,兰嬷嬷再也不必自个种菜蔬,大厨房每日都会送来,北苑也安排了两个小厮照顾闻翊,只不过闻翊不怎么需要他们照顾,从不许他们进内室。
衣食不缺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读书,闻姝伤了手,虽说能走动,到底是行动不便,闻翊便每日来兰苑陪她,习字授书,兰嬷嬷打扫出一间偏房,给两人做学堂,不让人打扰,
闻姝的伤势转好,夹板去掉,胳膊行动自如,炎热的夏季也随之流逝,来到了金桂飘香的秋季。
仲秋节在即,府里再度热闹起来,可闻姝发觉四哥这几日的气色却一日不日,几乎没见他笑过,仲秋节前一日,四哥还让她明日不必来寻,有私事。
仲秋节家宴,永平侯在府中,可家宴上却没见四哥,父亲也没询问过,可见是父亲允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