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番外(24)

作者:怀愫

她知罗姨娘,但她不知沈聿,沈聿既已听见,就得防他,要趁这回把过继的事推进。

几乎一夜未睡,天大亮时,甘棠开门进来了。

朝华坐起身来,甘棠捧着水盂让她漱口,又送上温蜜水:“姑娘真是,怎么连头发也不拆就这么睡了?这怎么能睡得好。”

朝华饮了一口,舌尖尝到甜味,整个人精神一振:“你们几时回来的?”

“天刚亮时回来的,那边渡头一放行,咱们就坐船回来了。”官兵搜了一夜,连荐福寺这样的女尼寺都上下搜过了,也没能找到人。

官府安抚不住那些举子秀才们,只得撤了禁令,允许通行。

甘棠一面说一面替朝华拆头发,知道姑娘昨天夜里扭了脚,还说了沉璧几句,沉璧不能辩解,只好听训。

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到这会儿也没见人。

甘棠数了数拆下来的小簪:“怎么少一只?”说着去摸枕头和被子,是不是夜里睡松了发髻掉在被子里。

朝华心中一动,小簪大概是掉在船上了。

花头短簪十分常见,哪个富户女儿妆奁中没有几对?不见了也不是大事。

“和心园可有报信来?”

甘棠知道夫人病情有变,一早就让芸苓去和心园守着,她轻声禀报:“夫人才刚醒来,唐妈妈正陪夫人说话……”

到这会儿也没提到“阿容”。

她不先提,谁也不敢提,连屋里侍候的丫头们也都是她叫到了名字才敢上前去。

朝华略吸口气:“给我找身素色衣裳,叫人问问父亲在何处?我要见他。再着人去和心园,叫丫头们把所有的风筝放出来。”

容寅也是一夜未睡,他在和心园守到半夜,又在见山楼中站到现在。

见山楼的二楼有一面窗正可看见和心园一角,那里置了抬秋千架,容寅几乎每日都会站在这面窗后,望着那一角,盼着真娘会在那儿打秋千。

朝华一步一跛走到见山楼下。

她昨天下狠劲揉散淤血,今天脚上虽也起了青紫,但胀痛已经好许多,要是走得慢些根本看不出来脚受了伤。

她是故意这么一跛一跛走到父亲面前的。

容寅站在窗边痴望,朝华上楼到一半时,叫了一声“父亲”。

容寅回头就见女儿跛着脚,急步上前扶她:“脚怎么了?”

“昨夜急着赶回来,道上又出了事,就扭了脚。”

“常福!快去请大夫!”容寅一边去扶女儿,一边高声吩咐管家。

“父亲不必忙乱,已经看过了。”朝华拉住父亲的袖子,“我来,是想求父亲一件事。”

容寅依旧絮絮:“你伤了脚,纵有急事也该阿爹过去,怎么伤了脚还非要自己走这一遭?”

“伤筋动骨一百日,要不养好了,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一边说一边让人抬小步辇来,让朝华等会能坐步辇回去。

容寅知道长女来必是有紧要事,拉朝华坐到见山楼的东窗下,就是这一面窗能看见真娘:“朝朝有什么要说的?赶紧先坐下。”

容朝华看向父亲,衣裳还是昨日那一件,目中充血,眼下发青,连发中银丝都多添了几根。

是了,这会儿母亲的记忆已经在出嫁之后,但还不确定日子,她醒来必会问父亲在何处。

二人成婚之后,父亲常跟三五好友出门游学。

最后一次游学,纳回了罗姨娘。

朝华并没坐下,她等容寅坐下后,拖着脚跛了一步,在容寅欲起身扶她的时候,直直下拜,行了个大礼。

“朝华请求阿爹,为娘过继个孩子。”

第13章 长生

长生

容寅被女儿这句惊住了,朝华结结实实跪下行礼,听到她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容寅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伸手去扶,又痛惜道:“你先起来!”

昨夜他才又亲眼看着真娘犯病。

每回见真娘犯病时哭笑不休,情致癫狂的模样,就似将他整个人在钉板上滚过,痛彻心扉。

是常福拦腰将他死死抱住:“老爷!不能进!夫人她不能瞧见您啊!”

真娘见了他,只会病得更重。

他进不去,就只能隔窗听她哭。

容寅不知看过多少医书医方,每本医书上说有都差不多。

“此症发作神明无主,如邪附身,或喜怒无禁,或猖狂刚暴,或骂詈伤人,不避水火,不识轻疏……”

老宅中许多人将真娘的病看作是鬼上身,其中就有容寅的母亲容老夫人。老太太明白了一辈子,她不信真有人会因情发疯,必是冲撞了什么。

请道士和尚来做过法事驱邪祟。

不发作时贴贴符咒,饶着屋子和床撒些黄酒糯米。发作时就要将人捆起来用桃枝抽打,还要喂符灰水。

那班和尚道士在屋外烧香,举着法器威喝唱经,把真娘吓得缩在被中直发抖。

容寅见不得真娘受苦楚,把和尚道士全赶了出去,又将一家子挪到别苑。

在别苑里事事都顺着真娘,她的病才慢慢好转,只是不能见外人,连老宅都去不了。

这些年每次发作,他都希望隔着窗子能听见她痛骂一声也好。偏偏真娘只是哭,她不跟他较劲,她只在跟她自己较劲。

女儿突然有此请求,容寅一时不解:“朝朝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说!”

朝华不肯起:“女儿的婚事,推得再迟也不过是这三四年间的事。”

大业女子比前朝成婚晚些,一样是十五及笄,到年十八出嫁也相宜。就算朝华再拖,二十岁也是极限,世家女子比这更晚出嫁的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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