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番外(188)
但凡有人向沈解元稍稍透露两句殷氏的病情,沈解元还不撒丫子跑?
“容家也真是,择了寒门又怕他没个功名,非要等放榜之后,这下可好了罢?到嘴的鸭子还飞了。”
程氏眼看妯娌幸灾乐祸,轻轻刺一句:“弟妹可要瞒得好些,别叫小六知道了,我看小六的心思还没熄,万一死灰复燃?”
一句话说的杨氏面上变色,她知道儿子必要犯痴症,这才非要跟着程氏上容家来炫耀。
容朝华原来便配不上她家小六,如今小六是举人,那就更配不上了!
听见楚氏这番讥讽,杨氏“自谦”:“我们小六不过是末名,哪里敢轻狂?比不得头名解元……”
“弟妹!”程氏佯装薄怒,“慎言!别把小六的好福气给败没了!”
杨氏张口结舌,忿忿然不再说话。
容老夫人冷睨杨氏程氏一眼:“近则不逊,远则生怨,圣人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往后小孩子们的事交给岚娘,我便不兜手、了。”
楚氏心灰,她出嫁多年,与娘家一向和睦。
就这几年间因杨氏与娘家起了许多龃龉,其中也不少不了程氏的挑唆。母亲最终还是疼孙子,连告状的心思都没了,往后且看这两位嫂嫂斗罢。
杨氏在容家没落着句好听的,又到外头显摆,还动起替儿子说亲相看的心思来。
无奈楚六在余杭“痴情”的名声太过响亮,杨氏有意的几家姑娘,要么按兵不动,要么打哈哈混过去。
杨氏恼怒:“等我小六再往上一阶,就是她们想也进不得门!”
这话经人耳又传回容家,容老太太哪会高兴。
“若非看你家小四是个实心眼,与他母亲不同,我真不会点头这门亲事。”容老太太说完,气不打一处来,“叫老三从祠堂里给我滚出来!成日跪经,他想出家不成?叫他把该办的事都办起来!”
楚氏应声:“是,要走海路就要跟殷家借船,是得三弟去。”
老太太雷厉风行,说要进京就举家回京,楚氏思量片刻,又问:“那,永秀去不去?”
容老夫人到这会儿才想起永秀来:“她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日日都在房中抄经。”楚氏隔上二三日便派丫头去看一回,除了闷头抄经,永秀万事不问。
要不是知道她并非三弟亲生的,这“父女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叫人去探探朝朝的口风,别叫她心里不好受。”提到朝华,容老夫人又望了眼桌上沈聿落款的那封信,“可惜。”
……
一模一样的信,也送到了濯缨阁。
门子送进信来,甘棠一看落款便叮嘱芸苓:“赶紧让厨房预备些甜点心。”
芸苓也瞧了眼信封,先拧眉后呲牙:“那要一碗蜜酪再加一碗澄沙小元子罢。”这两样是最甜的。
甘棠点头,进屋后顺手拿起攒心梅花的糖盒,一手递信,一手开打盒盖。盒中盛满了东糖南糖,人参糖芝麻糖,带馅的不带馅的全是夫人刚选了送来的。
朝华见甘棠搁下信打开糖盒就出去了,正觉奇怪,低头看见信封上的沈字,微微一顿。
匣中糖果颗颗晶莹,含上一块玉条糖。
拆信一看,从头至尾,字字关切。
朝华托着信纸,打开了信匣。匣中放着两三封舅家的来信,都是催促她们赶紧上京的。舅妈虽未在信中细说,但连接她们上京的船只都备下了,只要朝华愿意,立时就能进京去。
老宅那边必也收到了大伯的信。
朝华攒眉细思之际,甘棠在落地罩外向内禀报:“姑娘,冬青姐姐来了。”
今岁秋日多雨,天一阴雨就滴下来,这会儿天色全暗了,只有廊下明角风灯照着雨珠光彩斑驳。
朝华压下信,走到榻边坐下:“怎么下雨天还来这一趟?”
冬青进屋行了个礼,先问三夫人的身子,又看朝华的气色,最后道:“我们夫人叫我来送信给姑娘。”
举家要走,楚氏忙的脱不开身,只得派冬青过来一趟。
朝华拆信看过,知道局势变化,非是她一人之力就能强留在余杭的,一时神思难属。
虽然萧老大夫曾说过多走动,多看新鲜事对娘的病症有好处,可朝华还是害怕冒险。
冬青也知道三姑娘在担忧什么:“三姑娘放心,给三姑娘和三夫人单独预备了一条船的。”这也是必然的,走海路的大船是跟殷家借的,哪能不先紧着三夫人呢?
朝华素着脸:“已经定了?”
“已然定下了。”冬青点头,“连四姑娘也是同去的,夫人让三姑娘先预备起来,免得到时忙乱。”
连四妹妹都要同去,那确实不能留。
芸苓给冬青递上碗澄沙小元子,冬青捧碗谢赏。
朝华沉吟:“我爹的清修也有时日了,这回上京,祖母可曾吩咐什么?”
冬青搁下小瓷勺:“老太太吩咐了,说三老爷惯常出门的,这回举家进京,让三老爷一路总管。”她欲言又止,端着碗低声说,“还有件事,要三姑娘拿个主意。”
只看冬青的神色,朝华便心中了然,她们想问她,肯不肯把永秀带进京城去。
朝华飞快看了一眼妆台前沈聿的那封书信:“听凭父亲和祖母的意思。”
冬青松了口气,低头吃了两口小元子:“谢三姑娘赏点心,我还得回去回事儿,就不多留了。”
芸苓送冬青出了门,屋中人没提一句五姑娘。
朝华在奶酪上浇上一层厚厚的蜂蜜,一勺送进口中,很快有了规划。
她在余杭出生长大,京中容家宅院只听过没见过。倒是舅舅家安排了小园子请她们母女去住,保哥儿也正能跟舅家的子弟们一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