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番外(16)

作者:怀愫

永秀捂着脑袋,嘴里还在嚼核桃片,“能比楚家六郎还俊俏?”

“你也觉着楚家六郎俊俏?”春风拂面,罗姨娘口角含笑,先用软巾子擦手,又把镯子推到臂上,拿过白瓷小碟,剥起枇杷来。

“我又不是瞎的!”容永秀吃了核桃片又嚼起糖杏仁。

罗姨娘目光一动,几个丫头都退到船后,小舫中余下母女二人。

“那你喜不喜欢楚六?”

容永秀想都没想:“他成天跟在三姐姐后头,三妹妹长三妹妹短的,六妹妹都偷偷叫他楚家的巴儿狗呢。”

罗姨娘看女儿这一脸不开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比人强到哪去?多大个人了,成天不是衣裳就是吃食,还不得我替你筹谋打算?”

气归气依旧把新鲜枇杷递上。

枇杷微酸,容永秀咬一口就咂舌头:“姨娘就是替我算破了天,那也不管用啊。”

上头还有父亲,父亲上头还有祖母,姨娘说的哪算话呀。

罗姨娘只微微一笑,楚家就这两天也该到天竺了,又往女儿嘴里又塞颗枇杷:“你啊,你就张着嘴,等着天上给你掉果子吃罢。”

丫头婆子们都站到舱外,金芍给苏妈妈奉茶,小心探问:“妈妈,姨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瞧中了沈家公子么?怎么又往楚家送信了,三姑娘的婚事都黄了,还使什么劲呢?

苏妈妈眼皮一掀,笑着指点:“你这丫头,往日那么机灵,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一手金元宝一手银元宝,得了金的呢,就不要银的,要没金的,那银的也好!”

舱中永秀含着圆枇杷,刚想问天上掉什么果子,就听岸边水上卖货声。

顾不得天上到底掉什么好果子,忙不迭去看香市上的新鲜玩意儿。

水上小舟快船罗叠着货物,哪边船舫一招呼,小船就支过去卖货。大到古董古画旧书,小到胭脂簪珥,就没有香市上不卖的。

容永秀东一串手珠,西一块帕子,哪怕知道买回去根本就粗糙不堪戴,她也要花小钱赶个热闹玩儿。

“这个各色的要五样!那个荷包也捡五个不同的!”下回去老宅她要带给姐妹们分一分,得人人都有。

湖中风浅浪细,湖畔莺柳桃花。

沈聿独坐舱中读书,白菘咋咋呼呼进来:“公子!你想不到供食里有什么!”

沈聿并未抬头,执卷翻过一页书,一声都没出。

白菘也习惯了,自顾自接着往下说:“都是咱们衢州菜色,有三头一掌,还有刚出炉的小葱饼!光闻着味儿正得很!”

这小葱饼里头用的葱须得野生的狗细葱,只有这种葱香味最浓烈,方才抽鼻子一闻,就是这个味儿没错。

家里年年给老爷的供食都有小葱饼,容家预备的供食里竟然也有这个,真是拿公子当半个儿了。

方才登船时岸边衣锦若云霞,连丫头们都穿得体面,虽没看见模样,但都说生女肖父,容三爷两个女儿必定都是美人。

白菘要是能作主,现下就拍板把自家公子许给容家当姑爷。

“公子,供食预备得多,饼也还热着呢,公子要不要尝一个?”

“不用。”沈聿冷峻出声,“容家两船是去一处么?”

这个白菘知道,司书都跟他说了:“不往一处,容家的三姑娘住在荐福寺,那是个尼姑庙。听说三姑娘年年亲往寺中舍药为她母亲祈福。”

“五姑娘跟她姨娘是在灵感寺烧香拜佛,也就是跟咱们一道。她们女眷住在后寺,咱们住在前寺。”

年年香会三天竺各处寺庙道观全都住满了人,连法事都排不开。还是常管事拿着容家的名帖,这才安排上法事的。

沈聿目色微沉:“知道了,你出去站远些。”

白菘挠挠脸出去了,芦菔在舱外笑他:“你天天扯着你那破锣嗓子,惹公子嫌弃了罢?”

“我是破锣?你是破地锥!”芦菔就是萝卜,春天的萝卜可不就叫破地锥,被白菘这么一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掐起来。

沈聿坐在窗边,春光水色模糊了他的目光。

在容家住了几日,容寅此人与他设想的全然不同。

不仅一身痴气,喜恶还全在眉间。他平生所爱的,华服美食诗画篆刻而已。

这样一个人,会害死他爹?

难道他听了十几年的事是假的?那封信中所写的是假的?

第9章 一求

一求

三天竺上古寺密布,林木耸秀。

容府的船在昭律寺前的渡头靠了岸。

昭律寺寺前寺后但凡有个巴掌大的空地方全都摆了摊子,容家的船才刚靠到岸边,就有十数个挎着竹篮卖货的妇人凑上前兜售篮中货物,有线香塔香角香,有帕子汗巾包头巾,还有各色胭脂簪环。

容家下人将这些涌上来的小贩隔开。

一行人才下船登车,罗姨娘容永秀和沈聿要去的灵感寺在下天竺,容朝华要去的荐福寺在中天竺,还得再往山上去。

朝华每年都是这一日来,一早传了信,早有沙门尼在寺边小门等候。

见到容家的车马便迎上前来,持礼问:“容施主。”

“小师傅。”朝华回施一礼:“寺中这样忙,多劳小师傅迎接。”

“我师父正在药师殿内讲经,师父说容姑娘今岁送来的药丸药水药效极好,许多人听完经领了药去,实是桩大功德。”

沙门尼一边说一边将朝华一行人引到寺后的禅房。

此处是朝华往年住惯了的屋子,屋中早就开窗透过气,桌上还摆着一只小匣。

小匣中有两只画着筋脉穴位的木偶和一套银针,朝华微微一笑,看来三日施药之后师太就要来考校她的针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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