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契(51)
“是。”长河应声。
纪云栀抬起眼睛悄悄打量着陆玹,他倚靠着车壁,懒散的坐姿却因为肃然冷峻的五官瞧不出随意,他就算没在思
考,也总给人一种严肃沉思筹谋大事的感觉。
陆玹看过来,纪云栀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让这场风雪耽搁了,等回到陆家,已经快子时。纪云栀才刚坐下,陆玹收到一封信,他皱了下眉,连坐都没坐,直接出府去了。
纪云栀不由感慨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真忙!
陆玹不在,她自在地踢了鞋子,双足踩在椅子边坐得更自在些,然后捧着春桃递给她的一碗热乎乎的豆浆,小口喝起来,热流渗进身体离去,将外面的寒气驱走,整个身体都逐渐舒服起来。
“月牙儿,今儿个宋夫人说的豆儿糕铺子地址你记下没有?”纪云栀问。
“明白!”月牙儿拍胸脯,“明儿个我就亲自跑一趟,把糕点师傅拐回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纪云栀也没有再多叮嘱。四处聘手艺师傅这事儿,云至坊常干,月牙儿也能办好。
这一晚陆玹都没回来,纪云栀再见他,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从老太太那儿出去,远远看见陆玹和陆柯走在一起。
春桃小声说:“我刚刚听说二爷要去学堂看三爷和四爷的功课。”
纪云栀一下子想起小时候在学堂见陆玹打人的场景。幸好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去学堂了,她庆幸地回到承风院,一边看着云至坊这小半个月的账本,一边等陆玹回来。
有的事心照不宣。
纪云栀心里明日只要今晚陆玹没有事情外出,那就是今晚了。
才下午,她就开始忐忑起来。往常一会儿就能翻完的账本,她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进心里去。
春闱在即,陆柯和陆源如今在做最后的准备。府上聘了颇有资质的柳夫子,平日里对两位爷板着脸,可瞧见了陆玹,立刻笑着起身相迎。
柳夫子也曾惋惜,惋惜陆玹一心从武,听闻是从小立下的从母志。倘若他要去科举,那……柳夫子摇摇头,不想了。
陆玹一边向柳夫子询问陆柯和陆源最近的情况,一边登上二楼。二楼摆着许多几位少爷和姑娘从小到大比较优秀的课业。
陆玹的视线被一幅青竹图吸引,随口问:“这是谁画的?陆柯?”
“是陆柯和表姑……”柳夫子顿了顿,“和二奶奶一起画的。”
柳夫子打量着陆玹的脸色,语速很快地解释:“都是四五年的画了。那时候觉得他们年纪小画得慢,留的课业便是让他们合作。”
陆玹微眯了眼,颔首:“画得不错。”
“是。”柳夫子点头应声,赶忙拿起陆源最近的一篇文章给陆玹看。
陆玹晚上才回承风院,他回去时,纪云栀正在浴室里沐浴。
陆玹走到博古架前,打量着架子上又多出了两件小玩意儿。他再环顾整间屋子,这里越发看不出曾经的影子,像完全换了主人。
如今年已过完,新婚期给妻子的陪伴也差不多足够,陆玹开始考虑分房。这里处处都是纪云栀留下的生活印记,陆玹没打算让纪云栀搬走。她还是住在这里,他会搬去书房。他的书房足够大,里间也有床榻,简洁够住。
至于夫妻之事,半月过来一晚足够。
纪云栀从浴室里出来,看见陆玹回来了,她唤了声“二爷”,自顾走到软塌坐下,偏着头擦拭湿发。
她已经换上就寝时的柔软寝衣,水红的一身薄衣衬得她脸色皙白如雪,整个人散着刚沐浴后的水雾潮意。
陆玹深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等我”,往浴室去。
纪云栀轻“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她沉默地擦拭着头发,煎熬等待,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比下午的忐忑还要熬人。
后来陆玹从浴室出来,春柳和言泉进浴室收拾。纪云栀的长发早已经擦干,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一下又一下擦着头发。
春柳和言泉将浴室收拾好,退了出去。“吱呀”一道关门声,让纪云栀心跳一停。屋里只他们两个了,逃不过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忘了准备外伤药和止血药!
一阵长久的寂静之后,纪云栀抬起眼睛望向陆玹,他立在床边,竟一直在看着她。纪云栀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身,一步步朝床榻走过去。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忍一忍熬一熬,过了今晚就完成任务了!小伤不要紧,死不了人就不是大事!
纪云栀走到陆玹面前,抬起眼睛望向他,慢慢展颜。她尽量冷静地抬手,去给陆玹宽衣。
手腕忽被陆玹握住,止了她的动作。
“脱你自己的。”陆玹道。
第30章 030
第三十章
陆善和正在屋子里偷偷给自己绣嫁衣,苏氏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传信,苏氏让她过去一趟。
对于这位嫡母,陆善和向来恭敬又远离。虽然嫡母平日里待两个庶女没个好脸色,但大多时候都是言语上的指责,衣食住行上倒也没真的苛待过。
都这么晚了,嫡母叫她做什么?难道是婚事嫁妆相关?陆善和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出门,见了苏氏,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苏氏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开门见山:“你二哥给你定了门亲事。宋家二郎。宋和玉你听说过吧?他弟弟。听说宋二郎这个人……”
苏氏继续说着,说了些宋家二郎的优点。
陆善和听在耳中,脸色逐渐煞白,后来她已经听不到苏氏说什么了。这么多年,她头一次打断嫡母的话,颤声问:“不是秦家吗?前几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