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死老公的都知道(84)
创作者。
“他”永远无法过上宁静的生活。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因为满怀仇恨和愤怒,饱受虐待、使他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童年与本性,才是他的人生命题。
……
白唯跑到美术教室后面的办公室里,拿着茶杯疯狂喝水。
“白老师?白老师?”
“你看见白老师了吗?他跑到哪里去了?”
“白——老——师——”
女孩子们的声音从窗台边远去,白唯此时此刻才从遮挡自己的柜子下爬了出来,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夸张的吗?
在进入学校之前,白唯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如此空前绝后的欢迎。他走到操场上时就已经有学生向他这边张望,他离开校长室时门口爬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第一节美术课刚上课,所有学生都盯着他的脸看。
白唯毫不怀疑,第一节课上他们什么都没听,光顾着看他了。
“……美术课这种东西很好上的。你只需要随便念念ppt就行了。所有的同学都会在下面看小说或者写数学作业,没有人会注意你在讲什么……”
白唯的脑海里又闪过乔敏的话。
根本不是这回事!
“女孩子们很热情啊,是不是?”其他年级的美术老师走进办公室,她抱着教案,笑着揶揄白唯,“今天我上课时,班上学生问我,知不知道九年级来了个很好看的美术代课老师。白唯老师,你介意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们吗?”
白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咳嗽时,美术老师笑道:“好啦别紧张了,我开玩笑的。那些学生都说,你讲得很专业……呃,这里怎么有人?”
她看着窗台下的位置。
几个男生从窗台下冒出头来,且红着脸:“对不起老师!我们是过来捡球的!”
说完,他们空着手跑走了。
白唯:……
美术老师:“好明显的借口,哈哈哈。不过你也应该习惯了吧?你上中学时,应该也很受欢迎吧。”
美术老师明显对白唯也很有好感。她找出很多共同话题,想要和白唯搭话。可白唯的每一句回答都一板一眼,十分僵硬:“没有。”
“没有受欢迎?不应该呀。”她又眨了眨眼睛。
白唯:“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美术老师做了最后的努力,和白唯继续搭话。可白唯的每个回答都彬彬有礼,但像是标准回答,既不风趣、也不幽默。
原来是个木头美人。
她有些意兴阑珊,以去上课的理由,离开了办公室。
白唯在她离开办公室后,找来清洁工具开始打扫,尤其是美术老师刚刚掉落头发的区域。还有她的手指——她沾着颜料的手指在白唯的办公桌旁边靠了一下,然后又随着他们的对话在白唯的桌面上随意摩挲。颜料和掌纹于是满桌都是。白唯一直在忍耐,在她终于决定离开时,这份忍耐差点到达极限。
他在打扫中,心灵又获得了暂时的平静。
操场上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嘈杂又遥远,仿佛也来自他的青少年时期。或许就在某个瞬间,或许就在太阳光照射到桌上书本一角的某一刻,白唯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被漆黑窗框分割成四块视野的玻璃之外,不是白马中学的操场,而是他少时中学的操场。映照在这四块视野之上的他的影子,不是成年的他拖着拖把的影子,而是少年的他拖着拖把的影子。
“白唯,又在打扫卫生啊!”
“别这样说话,这样说不好,没有礼貌。”
和童年时不一样,少年们的恶意不会如此明显地表达出来——尤其是在一所贵族中学里。所有人都学会了礼貌。
尤其是在成绩优异,又是当地名门望族之后的白唯面前。
没有人会去招惹白唯,面对异类时的恶意也只会转化为陌生。更何况,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白唯时常让他们感到恐惧。即使是再不长眼的刺头,也会下意识地在白唯面前保持缄默。
贵族学校里不是没有被欺凌的学生。白唯曾经见到过一个。他被孤立,被几个人按在水池里。那几个玩得起劲的学生看见白唯经过,白唯分明没做什么,他们却被吓得一拥而散。
只剩下那个小胖子披头散发地坐在水池旁。白唯看了他一眼,说:“你应该去报告老师。”
小胖子却说:“你是白唯!我知道你的。你总是独来独往,他们都不和你一起玩。就像他们也不和我一起玩一样。”
白唯后来在教师办公室里看见了这件事的后续。班主任叫来了小胖子的家长和霸凌者的家长,他们在办公室里进行了并不那么有效的交流。而后,在班会课上,白唯自己班级的班主任也提到了这件事。
她说:“孤立同学,不和同学一起玩是不对的。”
班会课结束后,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着去小卖部或去食堂。白唯在自己的座位上独自清理桌面。没有人叫他,没有人询问他,也当然不会有人把他的笔袋丢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的同龄人会说孤独很可耻。他们会欺负那些一个人吃饭的人,因为他们很孤独。但白唯是个例外。他同样是一个人,没有人欺负他,也没有人和他说话——就像小胖子说的那样。
小胖子的被孤立可以作为霸凌事件报告给班主任。可白唯的孤独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没有被欺凌,没有被看不起,他自己的感觉也不太坏。
可他没有朋友。
或许每个人都需要有几个朋友。白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异常。可他实在不能理解要如何和他们说话,也无法理解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分享欲——他们轻而易举地对身边的人提起每一件事,好像那是值得言说的话题,又或者这里面藏着值得分享的某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