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弃了装可怜，把扭曲了的脸扭曲回来：林晗怎么了？

死了。

咻！我的病好了！彻底好了！我揪着赵云深说：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没死也差不多了，所以我叫你去看看啊。赵云深说，去吧，姬瑶在门外等着你呢。

我把头随便一抓，算是梳了，匆忙跑到门外，姬瑶朝我招手。

他仿佛苍老了很多，身体不像以前那般瘦小，有点像成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叫道：爹。

姬瑶微微一笑：走了。

他那一口血吐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林晗静静地躺在塌上，仿若没了呼吸。我把手按在他脉搏上，许久，才感受到了那微弱的跳动：大夫怎么说？

碧水宫的专职大夫年过半百，听到我指明，他颤颤巍巍地上前：回无双主子的话，林晗气血逆行，已经伤及心脉，这一闭眼睛，有可能醒过来，也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尽说些废话，难道我会不知道只有这两种可能？我对这大夫不抱希望，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姬瑶说：能用的药宫主都给他用了，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摸了摸林晗没有血色的脸颊：要是我那天什么都没说就好了。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只要他知道，就注定是这个结果。这孩子心眼实，不晓得转弯，唉。连姬瑶都替他惋惜。

我会想办法，不让他死的。

宫主也在想办法。姬瑶的声音有点听天由命的味道，实在不行，还是不要勉强。他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快乐。与其这么痛苦，不如忘了痛苦，顺其自然。

姬长老这是什么话！只要有一丝希望，本宫定当全力以赴，将他从鬼门关边拉过来！锦秀拖着急促的步子来了，她坐到林晗身边，把了把他的脉，眼神坚定地望着我们。我会救他，任何时候！任何方式！

锦秀也是个痴情的模范，但我不想同情她：宫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锦秀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林晗弄成这样的人，分明是你啊……不是你苦苦相逼，谢无双又怎么会死？林晗又怎么会自废武功？再想想无双肚子里的孩子，一共三条命，都是你的固执造成的。我说：他根本不爱，你知道吗？

无双，无论怎样，我都会对他好。他不爱我没有关系，我爱他就好了。

爱一个人既要让一个人幸福，宫主，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话语在锦秀的偏执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冷冷地看着她，知道再怎么劝，她都不会回头的。

我们在冰冷的地宫里坐了很久，锦秀守着林晗，没有要走的意思。

锦秀轻声说：无双，我恨你。

你该恨的只有你自己。

她问：为什么他喜欢你，不喜欢我？是不是我不如你漂亮？丑陋的从来都只有心灵。

她又说：在你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一直都离不开我，因为我会唱歌给他听。你该知道的，他的父母因为战争而死，他小的时候，是那么的信任宋军，他的娘亲最爱给他唱的歌谣就是高昌谣，每当外族的马贼入侵他们村庄的时候，她的母亲就会唱这首歌，他们是那么相信宋军，可是他的父母还是死了。就在他对宋军绝望的时候，我爹救了他，让他相信，这首歌从来都没有唱错。

锦秀甜美的声音响彻了阴冷的宫殿。

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

日月照霜雪，

回首自消灭。

谢无双，他最爱听我唱歌的，但自从你出现了，一切就都变了。所以我永远恨你。

谁应该恨谁，真是，说不清了。

我看着安安静静沉睡的林晗，心里并不算很难过，甚至觉得，看不到他眼里的悲伤，也是很好很好的事。

我留在碧水宫里吃饭，姬瑶向我提到了新暗的事情，我自嘲地说：还是算了吧，我就是个扫把星，做我的暗都没有好下场，连自己的弟弟都会……

如果真的把寒霜当弟弟，就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的三个孩子都先我一步去了，我都没有说自己是一个扫把星父亲。姬瑶告诉我，他很愿意把我当他的女儿看。

我乐了，一连叫了好几声爹。

他虎着脸说：不许叫了，再叫就要被人听到了。

我正了正脸：姬长老，端午节我会想办法的，不一定要靠武力才能拿到解药，你要相信我！

嗯。姬瑶不敢再劝我，埋头吃饭。

嗨哟难得无双主子会在碧水宫用饭，您不是嫌这里鬼气森森，不爱在这里呆着的吗？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戏谑地望着我，而我细细打量他却是因为他脸上的一道长疤，皮肉翻飞，让人印象深刻，想忘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