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妖(102)
……之后,我和她说,我要和你成亲。她怕自己在幻宗的地位不保,怂恿三个分堂的元老联名反对,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没有再提。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要娶你的原因。
小葵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师姐,我不会有那样的尊荣,她帮了我多少,为我牺牲了多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要是不和她在一起,就是忘恩负义。但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喜欢她,我所能做的,就是了结她的心愿,把幻宗双手奉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态度良好地自首完毕,白夜总结道:“这个纸鹤,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
望着地上零星的残骸,我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做贼心虚说这么多,不口渴么?”
“……”
我以为白樱那只纸鹤,不过是用来试探白夜是否尚在人间的。然而,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仿佛只要没有收到回复,就永远都不会完结。
终于,我抬了抬狂跳不已的眼皮,看到了那个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真的是美到我想哭。
婷婷袅袅地出现在我面前,水色的长衣曳地,香风拂面,环佩叮当,我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就已经被她的气质折服。
和在术士会上见到的冒牌货不同,此时的白樱,没有华丽的装束,乌黑的秀发用一支古朴的蝴蝶步摇挽起,半数垂至腰间,脸上未施粉黛,眉头略微疏散,眼眶泛红,这不仅没有让她失色,反而有种“越是糟蹋越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晕乎乎地冲着白樱笑了笑,她却没有看我,而是用珠玉般的声音对白夜道:“我总算找到你了。”
白夜把玩着手里的木料,目不斜视道:“哦。”
虽然他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但我隐隐地感到了不安。人和人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奇妙,真正的契合,是不需要太多言语的,就好比,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两个人属于同一个世界,我的存在基本可以忽略。
好心酸……
好想骂人……
我朝白夜投去忿忿不平的一瞥,他波澜不惊地招呼我道:“小梨,打盆水来给我洗手。”你干脆焚香沐浴得了,想支走我居然用这么拙劣的办法!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临走之前却不忘笑意盈盈地推了他一把,“外面风大,你们进屋说话吧。”说完我都想抽自抽一嘴巴,太大度了这也。
当然,我还不至于笨到放任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与其说是方便他们,不如说是方便自己更好地听墙角。
我趴在窗沿上默默地观望着,白樱半垂着眼睛,隔着一张桌案,很有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意思。
白夜喝了口凉水,闲闲地发话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该说的早在天音山庄时就说完了,以忘川水代三刀六洞之刑,此后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不在幻宗的追究范围内。”
白樱轻轻一笑:“说得这样轻巧,其实呢?你甘心吗,弦音?你甘心一辈子安于一隅,过着这种清苦的生活?或许你因为一时冲动,能忍得了当下,可以后怎么办你想过吗?你能放下昔日的荣光,一直一直忍下去吗?……你太幼稚了!”
她的声音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却让周围的气压一下子变得极低,尽管不是冲着我来的,我还是扶着墙,梗到连大气都不敢出。
相较于我的腿软,白夜习以为常地拖着慵懒的腔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把这种生活鉴定为‘清苦’……观日月,赏星辰,走山林,吹海风,简单、宁静、坦然、自在,神仙也不外乎如此。千百年来修仙者众,大成者却寥寥,想必是因为世人功利心太重。”
白樱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她的声音也克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那么,幻宗呢?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发过的誓吗?东山再起,扬我天音。你这样一走了之,北方白氏会江河日下,一蹶不振,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幻宗毁在我手里吗?”
“不会的。”
白夜笃定道:“樱尊主,我把幻宗奉送给你,除了歉疚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相信你能做的比我更好。以你的才干,白氏只会越来越强,绝不会一天不如一天。我和小梨子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快活的日子,还请高抬贵手。”
白樱听到了我的名字,如临大敌,一双美目盯着白夜好一会儿,才道:“我会的,弦音。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把你留给我的东西付之一炬。连,灰,都,不,剩。”
□裸的要挟,由白樱说出来,竟是要命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