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47)

作者:海盐柠檬挞


“你在宫中应当学了骑射吧?”谢樽把水放下,问道。

宫中皇子,礼乐射御书数乃是必修,不过陆景渊想来少有这般冲风冒雪过吧。

“嗯,明日天一亮,便把马解了吧。”陆景渊明白谢樽的意思。

没有马车的负担,他们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嗯,若是快些,明日我们就能到江州,到江州准备一番,我们往黄山去。”谢樽说道。

江州临长江,近鄱阳,一马平川,可不是什么躲避的好去处。既然陆景渊无处可避,谢樽便打算带着他往深山老林钻,躲避几日再做打算。

他这些年在外因为时常有奉君在身边,倒是经常过这种山林生活,就是不知道陆景渊过不过得惯。

不过这几日陆景渊倒是不像在青崖谷时带着些娇软的稚气了,变得越发沉润。

也不知道是那时候是装的,现在不乐意演给他瞧了,还是这些年长大了不少。

亦或是两者都有?

谢樽想着,深深地看了陆景渊一眼。

陆景渊一脸莫名地回看了过来。

“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窝在被子里,谢樽僵硬的四肢放松下来,慢慢回软,他靠着马车,半张脸陷在被子里,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呼吸渐渐平稳。

马车里的烛火极暗,最后在一声轻微的剪烛声中彻底熄灭。

第二天一早,卸下了重担的马使劲喷了声鼻子,围绕马车转了几圈,身姿轻巧了不少。

谢樽把一些必备的东西收拾成包裹系好,背了几个随时可能要取用的在身上,剩下的便交由陆景渊背着。

天气已然放晴,澄澈浅淡的天空中绣着几缕薄云,冬日的阳光柔和,如薄纱一般轻轻拢在枝头,等到傍晚再次到来,橙红的霞光洒下时,白日里微微融化的积雪显得更加晶莹。

咔擦一声,枝干断裂的轻响声打破了森林中的平静,被卸下的马车陷在雪里,有一种难言的颓败感。

赵泽风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马车,游龙枪挑开车帘,里面的景象露了出来。

陆景渊倒是会享受。

赵泽风轻哼一声,不屑地收回了枪。

“侯爷,他们应当是往江州方向去了。”赵亭林禀告道。

“嗯,走吧。”

玄焰军骑兵配备的马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速度极快,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赵泽风的烧饼更是当年北方蛮族送来的贡品,千金难求。

第19章

江州城

谢樽揣着从陆景渊那里拿来的银两铜钱独自在市集里转了两圈,背上已经背了不少东西。

这个季节去山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寒冷难挡,枝头萧条凋敝,动物也大多冬眠,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吃,光是便携耐放的吃食就要备上不少。

不过留在城里就更不是什么好主意了,以赵泽风的权势和脾气,封城搜寻实在太过简单,下面的人有再多不满也阻止不了他。

谢樽抬头看向远处模糊的山影,有些担忧。

雪霁后的几天可不是什么适合逃亡的日子,漫山遍野的白雪,人行走的痕迹一览无余。

“昨日我偷听到爹娘谈话,说今年是最后一年留你在家,一开春便要把你赶到长安去求学呢。”一个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从谢樽身边经过,说道。

“我才不去。”

“那你说了可不算,爹娘这次可是铁了心了。”

“我才十八,爹娘就这般急着把我赶出门……”

“哎,有些人不会是怕了吧?要是实在不想去,回去好好根爹娘撒撒娇,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呢。”

“嘿,你这丫头,怎么跟大哥说话的呢。”

谢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那对兄妹远去的背影。

十八?

好像,陆景渊也才十七岁吧?卦文上那种沉重的责任与期待,有必要这样粗暴的压到他身上吗?而且如今四海升平,何必过于去纠结那些未来尚未成形的事呢。

一瞬间,刚才听到的那段简单的嬉笑,此时在谢樽耳中显得震耳欲聋。如同一束强烈阳光穿透重重迷雾。

另外,选择于他而言,什么时候变成需要逃避,需要拖延的事情了?明明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想要带着陆景渊同行。

谢樽站在原地,从街口卷入的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冰雪,寒入骨髓。

烟络横林,万物凋敝。

黄山一带的山林起伏和缓,此时覆上了白雪,就像那夏日的酥山一般,若无那些张牙舞爪从雪地中突兀拔起的树木枝干,倒是显得清丽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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