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自烹(62)

作者:掷生

现在反倒是宋梓明立在纪渊身边,他谢霖在那二人的对立面。

这家宴,是纪渊的家宴,王府也是纪渊的王府。

他谢霖一人之力微薄,没有同心同德,怎么能继抵抗。

看着这令他无力的场面,谢霖第一次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大不如常日,已经是夕阳之躯,头昏眼花的症状愈发明显,刚刚喝下去的酸药汁更是在胃里翻涌。

谢霖终于沉默地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台上大戏仍在继续,三娘教子,中第凯旋。

旁边宴席也十分热闹,宋梓明时不时三两句调皮话,引得众人开心。

纪渊一耳朵听着旁边人交谈,另一半心思全放在了身边的谢霖身上。

刚刚嬷嬷发话,谢霖没再坚持地坐了过来,刚一靠近,纪渊便闻到了谢霖身上淡淡的苦气。

这人总是泡在药罐子里,身上带有药味也是正常,但纪渊只觉得有些奇怪——往日没有这样明显的味道,也没有这样酸,竟然连饭香都遮盖不住。

他皱皱鼻子,小心地瞥眼看谢霖,离得近了,看的也更清楚些。

往日因为不晒太阳而形成的白皙皮肤,现在看来隐隐泛着灰色,一只薄唇也毫无血色,神态倒是无异,只是因为脸颊肉少,能清楚地看见那人咬紧牙关的样子,像是在忍耐些什么。

今日席面菜品按照常规是宫廷九肴,多的是鱼肉猪肘,不过府里大厨做的肥而不腻,也算是适宜入口,就连年纪较大的嬷嬷都对饭菜赞不绝口,可谢霖从头到尾都没动几筷子,捡着菜叶子吃了两口,便一直在喝茶。

谢霖在用茶水压自己的反胃。

药物刺激他食管逆流,只闻着荤腥就想吐,更不要说刚刚回来受了风,现在头脑昏沉,被台上的戏子一吵嚷,整个人都要倒过去了,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全凭一口气——他可不能倒下,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不过这王府里也没什么亲者,唯一一个阿福被他放假回家过年了。

那更不能倒下了。

谢霖想着,又抿了一口茶水。

索性无人注意,谢霖用肘撑着椅背,闷声咳了两声,正想稍微合眼休息一会,却忽然听见宋梓明说话:“谢大人,我敬您一杯。”

谢霖只好强撑起精神,看向宋梓明。

宋梓明绕到他这边来,俊朗的脸上溢满笑容,看着无比真切。

“那日您说王府见,我们果然在同一桌席面上,我敬您一杯。”

尽管大脑像含了块铁一样沉,可谢霖还是想起来了,当日自己去城郊小院见到宋梓明时,自己说他不配与自己平起平坐,还说若是纪渊真的爱他,自会接他入府。

当时他信誓旦旦,却不懂宋梓明为何眼含悲悯,如今却明白了。

那是对他这愚蠢的一腔心愿最后的同情。

纪渊爱谁他不知道,反正不会爱自己。

敬酒的人还立在那里,谢霖晕乎乎地提起桌上的酒杯,他也确实想喝酒了,喝醉总好受一些。

斟满了酒,正要举杯,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摁下谢霖抬起的手。

纪渊在谢霖左侧,此时凑过来,压着声音问:“你是不是刚喝了药?别喝酒了。”

谢霖反应过来是自己身上的药味冲到纪渊,往右边躲了躲,皱眉道:“抱歉,冲撞殿下了。”

说罢,他还想抬手敬酒,却又被纪渊压下。

谢霖不由火气直冒。

这些日子自己独自在外的时候他不管,刚刚自己无座受辱的时候他不管,现在喝一口酒倒要他管了!

许是病中人分外敏感些,谢霖猛地站起来,夺过酒杯一饮而下,接着就要推开人离去。

这屋里的空气腌臜难闻,他实在受不了了。

纪渊来不及阻拦,就看着谢霖推开宋梓明,没走两步便扶着墙壁开始咳嗽,撕扯的嗓子听着都令人害怕,纪渊终于有些信了谢霖“抱病”的说法,担忧地跟上前去。

却看见从那人嘴角溢出一层一层粉色的血沫。

【作者有话说】

纪狗:可以惹老婆生气,但不能把老婆气死,嘿嘿嘿(愚蠢憨笑)

谢霖:不用气也快死了谢谢您。

第36章 污渍

纪渊没见过粉色的血,一时竟有些愣神,等他要扑上去扶住谢霖时,却被那人向后一推。

瘦削的青衣人连连后退,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

纪渊还想上前,却听见谢霖厉声道:“别过来!”

声音嘶哑如厉鬼,伴着止不住的咳喘。

背靠戏台的人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将手帕收进怀里,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胸口的闷痛一直持续,连带着心脏搏动如擂鼓,每呼吸一口都如刀割,逞强咽下的酒液在胃里翻滚,火辣辣地痛,谢霖有些支撑不住,因高烧而迷蒙的大脑已经无法清晰分辨眼前的景象,他只知道不能让面前的人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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