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自烹(152)

作者:掷生

还有火化谢霖的师傅,那是两个男人,一对兄弟,在村子里是砍柴烧炭的,当时谢霖断了气,三个解差没办法只能拖着尸体走,可天太热了,到他们村的时候尸体都臭了,可路还有很远,只好拜托他俩把人烧了,再带着骨灰上路。

“你们村子在哪?”年轻的皇帝发话。

“就在冀南,那三个官爷走了没几天后又回来了,变成四个官爷,说是要把人叫回去。”

纪渊没再说话。

不断有人被传来问话,一直持续到月底,皇宫终于安静下来。

纪渊从那些人的描述中还原了谢霖被押解的全过程,从一开始洞穿胸膛一样地痛,到后来惧怕惶恐,再变的麻木,一切不过只有十余天左右。

某个寻常的午后,德顺在屋内侍奉时,忽然听纪渊说:“他真的死了。”

那天纪渊接受了谢霖离去的说法,皇宫中没再进过外人,纪渊如往常一样上朝、仪事、用膳、就寝,仿佛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有时德顺守在屋外,大半夜的,能听到纪渊在寝殿里说话,不知对着谁喃喃,一开始德顺被惊动,会进去应声,却会碰上纪渊扭曲却平静的表情,眼角泛光,像是哭过,或者刚被人亲吻。

纪渊总是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太监闯进来。

德顺讨个饶,小心退出去。

之后当值他便要细心听着屋里的动静,看是叫他还是在自说自话。

这样大约持续了小半个月,夜里就安静了,纪渊没再喃喃自语。

再之后的事,德顺就不太知道了,只知道敬王同皇上大吵一架,回北境去了,游大人像是找到了什么宝物,再次退隐山林,小李大人一直跟着赵相,谢霖走后第四年,他坐上了翰林大学士的位置,而自己呢,也到了出宫的年纪,皇帝仁厚,给他在京郊办了一出宅子,他收了一个儿子,在郊外安度晚年。

不过享福也没享多久,毕竟是阉人,德顺也很快地死了。

他死之后的事情,没人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想看BE的朋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啦

第93章 真相

皇帝吃了个闭门羹。

就在谢大人葬礼后没几天,敬王纪含请旨离京,皇帝大概拖了两三天,最后还是答应了。

临行前敬王也没有亲自见圣告别,于是皇帝主动摆驾敬王府,没想到王府大门紧闭,只有个小厮出来解释,说敬王殿下身体不适,不宜面圣。

明天就要奔波上路,今晚身体不适,很明显的借口,可皇帝也没生气,大概对这个哥哥向来顺从,于是乖乖在门口等着——不过也有过忤逆,谢大人流放那天,皇帝把敬王关在外面,那是他唯一一次对这个好哥哥如此狠心,那之后两人没再交集,包括谢大人的葬礼。

谢霖葬礼是按照一品官员仪制办的,并在葬礼前向天下为谢大人洗清了冤屈,可因为人都死了,所以除了两三声叹息,也没激起什么水花。

下葬时敬王没去,听说是抱病在家,皇帝一个人在墓碑前坐了许久。

御驾停在长街上,多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于是没多久,敬王便开府让皇帝进来了。

纪含一身服丧素衣,没有任何妆点,端坐在屋内,除了脸色不好,却无病容,见到纪渊进来,直直地跪下去行礼。

纪渊伸手扶他起来,想说两句体己话,比如“你我兄弟,不必多礼”之类的,可张了张嘴又放弃了,毕竟如今这个情形,说这种话只显得冠冕堂皇。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竟也成了这样。

皇帝上座,敬王下首,一模一样的宅院,从前二人的位置却完全调换,另一位温和静候的人也不在了。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纪渊想扯出两个干巴巴的笑,可脸颊的肌肉像是干涸日久的土地,早已僵硬龟裂。

“皇上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纪含毫不客气,直接质问纪渊的目的。

这叫纪渊心中越发难受。

从前他们相聚不需要理由,不论离别多久,再见后都能立马消除隔阂,可如今自己成了皇帝,有能力将纪含留在身边,本以为他们可以重回曾经在敬王府的美好时光,可谢霖离世,纪含主动请求回归北境,他来送别,还要被质问理由。

昔人往矣,竟是无边孤寂。

这样想着,纪渊只好寻了个话头:“那日皇兄在御书房外,说有话与朕讲,是什么内容?”

不知这话触动了纪含什么样的心思,自打纪渊进门便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的克制居然有些松动,先是眉头轻微颤动,拧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嘴角也笑了起来,却并非发自真行,只是看眼前这个男人可怜又可笑,于是有些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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