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522)
“我?我是叫这个名字……”陆观道酸溜溜,“是你取的,想来你也早忘了。”
斐守岁再一次叹息,解释道:“叹气是因为人间收养我的老妇,再者,我也没有忘记你的名字。”
“嗳?”
倏地,陆观道抬起头。
斐守岁续说:“我曾与她约定一同去赶海,但她死在了我许诺后的第一个清晨。至于你的名字,澹泊之‘澹’,对否?”
“对,所以那个老妇……”
“她之与我,就如陆姨与你。”
“不,”陆观道的手松开,泪水从他眼眶逃出,“所以你不打算……”
斐守岁摇头:“她是病死的,我无力回天。后来我游历人间,救下一个寻死的姑娘,也是那位姑娘,让我见到了前来勾人的黑白鬼使。也算幸运,两位鬼使大人都好说话,还与我聊起一个不愿离开望乡台,且阳寿莫名其妙多了的老婆子。那时候我才知道,是我带着她在人间多受了几十年的苦。”
陆观道:“……”
“陈诺太重。”
“但你……”
“我已经许下了。”
斐守岁看到陆观道的手没有抽离,他便模仿陆观道惯用的手段,在那手心中蹭了蹭。
温热的手,划开难以察觉的泪。
斐守岁:“你可不准离开我。”
陆观道唰地红了脸颊:“我、我、我……”
斐守岁笑看:“怎么了?”
本来打蔫的红柿子立马熟透,头上犹如刚开的蒸屉,哗啦啦地冒出白气。
斐守岁第一回见到这样扑面的情绪,有些想笑,但又为了顾及陆观道脆弱的面子,他忍着笑意。
说:“这不是你常用的计谋?”
“呜……”
“?”
“那你方才为何不解释!”
“……”
斐守岁想了想,干脆实话实说:“你太好骗了。”
“别人可骗不到我!”
“嗯?”斐守岁伸手扣住了陆观道的手掌,“那你只许被我骗了?”
火孔雀的阵在后撤。
斐守岁眯了眯眼:“快说呀,陆澹。”
“我、我……”
斐守岁:“只要许诺,就好了。”
快烧开的陆观道停止了思考:“好,好……许诺,是许诺……我听你的,我只听你的……”
斐守岁看到,诺言下减弱的孔雀羽毛,复又引导:“乖孩子。”
“乖……”
“嗯。”
“我已经长大了!”
“……”犟什么?
斐守岁拍了下陆观道的脸颊,传音:“蠢货,为你解幻呢,专心些。”
陆观道蓦地一愣,他这才察觉痛意消散,力气也恢复不少。
黑石头一知道槐树的目的,眼眶里的委屈又漫开来了。
“你早说……”
“……”
斐守岁一时间嫌弃也不是,抱着也不是。
身侧这个惹人怜的巨型犬,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嗯……”
“我刚刚是不是捏疼你了……”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让我看看,”石头单手抱住轻盈的树,“要是留……”
可是斐守岁立马推开了他。
靠得太近了!
斐守岁想再推开些,但陆观道就像一只大狗,试图扑倒那个心软的妖。
那狗还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过斐守岁的脸颊。
哼声:“我知道你不会厌烦我!”
斐守岁:“……我早说过,是你患得患失。”
“那就让我贴着你,好吗?”
“方才还只想站在我身后。”
“你同意了!”
“……”唉。
斐守岁抵抗无用,也就任由陆观道在他脖颈上,落下一个吻痕。
“啧。”
“径缘……”
“嗯。”
陆观道唤一声:“我们一起走下去,好吗?”
“嗯……”
又要走去哪里?
斐守岁耳边是陆观道断断续续的情话。或许石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顾说,说给一个闭塞了许久的心。
呢喃取代同辉宝鉴的惩罚。
一根红绳在消散的火孔雀下,出现。
模糊间,斐守岁见到红绳打了个圈,随后系成一个死结。
而那最后的火孔雀羽毛,脱离了陆观道的身躯,在死结之下,坠脱一小小铜铃。
铜铃闪着金光,却不刺眼。
斐守岁想要伸手去够,那铜铃就往远处飞。
陆观道还在守岁耳边说着细语,守岁有些支撑不住,闷哼一声:“好了……”
“不要……”
“你。”也罢。
红绳与铜铃越飞越远,就像花海的蝴蝶,采完蜜,也该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