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50)

作者:顾三铭

“谁死了?”

乌鸦歪歪脑袋:“唐年啊。”

“啊,是唐家小弟唐年……”

池钗花放下手中发钗,她一点一点将脚挪远。俯身,撩开了唐年的发。

“噫。”她转头与乌鸦说,“这是死了吗?”

“是。”

乌鸦仿佛一个捧哏的,附和着池钗花的话。

寂静。

夜重新步入空无之中,鸟叫声响过,惊得池钗花伸出头去看窗外。

明月皎皎,星空璀璨。

池钗花下了榻,褥子拖在地上,她站在微阖的窗边,用力把两扇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冲进女儿家的发丝里。

她打了个冷战。

斐守岁看着这一幕,他趁池钗花还在望月,起身走到唐年身旁,用画笔点去幻境中唐年的魂。

还剩池钗花与唐永的,斐守岁想着,他此行无非知道池钗花的结局,池钗花为何不愿往生。虽已猜得大概,但还需走到最后一步。

更何况他还不知棺材铺的黑牙做钗花纸偶的目的。

一切的只不过有了开始,尚未结束。

第22章 真脏

池钗花就这样仰头去看弯弯的月,她什么都不愿说,也没有回头看唐年的尸身。

这一切仿佛很唐突,而作为局中人的她,甚至无法与此感同身受。

秋风瑟瑟,院子里的紫藤花架早谢了。屋里灰蒙蒙,屋外反倒清亮些。

池钗花托着脸颊,她生出个想法,就随便去柜子里挑了件衣裳穿上,顺手拿起榻上的发钗别在腰间。

一身赤红绸缎,绣上许多大吉大利的花纹。那衣裳做工繁琐,池钗花记得是唐永在大婚第二日送她的,请了镇子里最好的绣娘,绣了她最爱的花。

腰间一只银白,衬着花儿粼粼地泛着白光。

池钗花绕过唐年时,她停了一会,笑了笑。

乌鸦似乎这会不愿意干涉池钗花的行动,只在她肩头碎碎念:“小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走走。”池钗花提着裙摆答。

乌鸦又笑了几声,反语道:“这唐年想是与你有什么误会,你不觉得可惜吗。”

语气是讽刺的,带着点调侃。

池钗花又给自己披了件斗篷,她蹲下.身,长发垂于地面,伸手盖上了唐年的双目。

唐年血污满面,就这样不甘心地睡去了。

“可惜啊,”女儿家说,“很可惜那唐永还活着。”

乌鸦一愣,听此言她笑得在池钗花肩头来回跳,欢脱得好像真是只普通的鸟儿。

“哈哈哈!那你想怎么杀他?”

池钗花又给唐年盖上一旁备用的褥子,她起身掸掸衣袖,用手抹去脸上泪痕。

“杀了人,是不是要去十八层地狱?”

“呵呵,”乌鸦没好气地说,“在我眼里仙界也如地狱,你想去吗。”

“那……最好的是人间?”

池钗花转头,她用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看乌鸦。

乌鸦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喙,低声:“于你我而言自然是人间。”

“……”

池钗花不说话,她穿着红衣在铜镜前转了转,又给自己别了只簪子,这才出屋。

不过没走几步,池钗花就看到游廊上婢子的尸首。女儿家的心鲠了下,扶着墙久久无法前行。

“怎么会……”

乌鸦凑到她的耳边:“你猜猜是谁杀的?”

“谁……”

“是唐永杀的,是唐永杀的!你看到了,你定是看到了,那个拿着刀,走在檐廊下的唐永。你快看啊,快去看啊。”乌鸦的声音如气,绕在池钗花身上,“快去吧,小姑娘。”

后头跟着的斐守岁,抱胸站在五步之外。就见着池钗花被乌鸦的术法蛊惑,也就只有斐守岁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一只黑鸟。

池钗花痴痴地念起乌鸦的话。

“唐永杀的……是唐永……”

女儿家被蛊惑,一步步走向唐永在的书房。

月亮落下白光,照在屋檐上,偶尔有不知秋的虫鸣,从池钗花身边响起。

女儿家没空搭理周遭的一切,她只想着去看看唐永,去看看那个她曾同床共枕的夫君,是否真如乌鸦所说手拿利刃杀了她的亲近之人。

夜越来越深了,空气中飘着草木清新的味道,以及血腥味。

无人惊扰的游廊,影子拉得长长的,也孤单。

池钗花垂着脑袋,手里的发钗被她死死捏住,直到拐了个弯,终是要见面的。

月洞门上一块匾额:

竹语轩。

池钗花仰头将那三字反复地念,是她取的名字,在新婚那月,他求着她取的。

静悄悄的夜,她就毫无声息地走进去,望向亮着光的窗。

一个人影印在纸窗上头,时不时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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