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457)
斐守岁:这……
一针穿透旧衣,带着棉线,缝住了缺口。
斐守岁:这就不管了?
身躯好似能回答斐守岁的话,心中叹息:既然在人间有这么多的伤心事,哭出来总比憋着好。
斐守岁:……原是这个意思。
身躯看着衣裳,就好像在看旁边越哭越没力气的陆观道:哭吧,最好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哭完,省得日后委屈,还要翻旧账。
斐守岁:不成,他的眼泪是流不尽的。
身躯:委屈了,又帮什么人。
针被挑起,身躯很熟练地在袖口处绣上一朵白花。
心中说:帮了还不受待见,何必。
话落。
身躯用力将针刺入衣料,耳边的哭声小了不少,他启唇:“哭明白了?”
那个背对着斐守岁的小人儿没有回话。
身躯耐心言:“哭出来可好些?”
陆观道还是沉默。
“我知道你在耍脾气,”身躯又在另一个茶杯中倒入冷茶,“过来顺一口水喝。”
听到喝水,陆观道明显地动了身。
是颤了一下,便什么都没有了。
斐守岁:不对。
身躯与斐守岁同时发觉异常,陆观道为何要背对着他?还有这屋内的异香何时如此夸张了?
身躯立马起身走向陆观道:“小人儿,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陆观道捂住了脸:“不要……”
“不要?”
身躯的手握住了陆观道的肩膀,生硬一拽,那个不到斐守岁腰间的人儿就被掰了过来。
露出一张裂开的面目。
是一道裂缝,从陆观道的额前延伸到了唇瓣,还在不停地冒出血珠。
裂缝很夸张,就像上苍与人间的天堑,那般填不满。
若是要填补,必定血肉模糊。
就像陆观道的脸一样,可怖。
“这是……”什么?
陆观道吸吸鼻子,低下头。
身躯尚且还在惊讶之中。
陆观道说:“对不起……”
对不起?
“是我一伤心就会这样,有人带我去看了大夫,也治不好……”陆观道用手遮住伤,“你说得对!哭、哭过好多了,就是伤口暂时还不能变回去。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
斐守岁想起陆观道背后几道骇人的伤疤。
陆观道又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那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错在,错在,”陆观道拧着衣角,没有注意斐守岁的手揽住了他,“听话的孩子,是不会、不会哭的,所以要听话……”
“……那你真是‘娘亲’的好孩子。”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
身躯有些生气。
斐守岁不知道陆观道的过去,但他也猜得差不多了。
是被丢下,被宣判无用,于是小小人儿为了告诉神明他的用处,便用自身,病态般的救死扶伤。
是吗?
身躯同时问:“在人间时,你也是这样对待他人?”
陆观道愣了片刻:“我这样做,不对吗?”
“自然不对,”
身躯蹲下.身,视线与陆观道齐平,“你这般做,他们当你是什么?”
“是大英雄!”
“……大英雄之后呢?”
“后来?”陆观道开始思索,他的眼眶又慢慢累起泪花,“后来他们说我对他们不好,要我每天送血给他们,不然他们就赶我走……”
“你照做了?”
“嗯……”陆观道回应之后,又摇头,“血不是每天都给的,有时候我累了,就不会给。但我不给,他们就要打我,说我对不起他们。”
“傻子。”
“唔……”
陆观道还是不敢抬头,絮絮叨叨说着,“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就哭了。那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伤口,一哭,脸就会裂开……”
若是让凡人见到此情此景,怕是……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怎么这样问?”
“是你先前说,被人当成了妖怪。”
陆观道听罢,红了耳垂,他擦去眼泪:“是被当成了怪物。我解释过,解释了好久,说会好的,但没有人信……不,有人信了。”
谁?
身躯带着斐守岁的视线,将陆观道的脸注视。
看着陆观道哭红的眼睛与裂开的脸。
身躯温柔道:“你与我说说。”
“唔,”陆观道移过目光,局促着,“他……他长得和你一样……”
什、什么?!
此话打了斐守岁一个始料未及。
陆观道又说:“他长得比我高些,年纪也比我大些。只有他说我不是妖怪,不是怪物。可是他护着我,护着我的时候,被人活活打死了……他被他的爹爹打断了腿,不能走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