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178)
便见江千念蓦地将长剑插.入地面,现妖琉璃花在布袋中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有悦耳。
且倾听。
女儿家猛地一咳:“谢伯茶,你可清醒着!”
谢家伯茶神思恍惚,却牢牢抓住了江幸的手腕,血黏在衣袖上,他贫嘴道:“江幸,快……快把你太老爷葬到附近风水最好的山头……”
“我呸!”
女儿家一下背起伯茶,陆观道的血暂时压制了狐妖之毒,她才能行动。
“你再说晦气话,我可咳咳咳……”
用尽力气拔出破剑,连带黄土块抖搂树根。
江千念颠了下身后人儿,啐道:“不准说死不死的,不然把你送到师父面前,听他念叨,再给你带一个‘紧箍咒’,有你烦的!”
“好狠的心……”
“哼。”
谢伯茶将将拉住江幸衣袖,他的手只能弯曲一个手指,其余的筋脉碎裂无法控制。视线也都红彤彤的,看不清了,只怕是这一辈子都要瞎。
他无奈地挤出一个笑来:“岂曰无衣……”
眼皮子愈发沉,谢义山靠在江千念背后昏睡过去。
女儿家轻回:“与子同袍……”
一旁。
花越青抱胸看着天罡地煞消散,夜归入浓黑,寂静到水滴声都能细数。
狐妖笑道:“好啦,眼下一个两个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有……”
转头。
“只有大人您了。”
斐守岁不言。
“五识很快能回来,我等得起。”
狐狸说,“等过了今夜,金乌照山头之时,我的北棠也就醒了,到时候能请大人来吃我喜酒否?”
“喜酒倒不必了,”
斐守岁揉了揉眼睛,他渐渐回复了眼识,勉强见着光亮,“毕竟方才北棠娘子与我传音,说是不想见你。”
“你说什么?”
斐守岁靠着海棠树:“北棠娘子说你滥杀无辜,罪不容诛,也就不想见你了。”
话落,冷风一倏,长刀直直冲着斐守岁刺去。
斐守岁身一侧,躲过。
那刀快得吓人,刀刃砍去路旁两棵海棠树。
海棠花折腰斜在地上,一朵一朵幻似泪珠。
花越青龇牙咧嘴,狐狸嘴巴开口:“你别逼我杀了那两个小娃娃。”
“杀吧,”斐守岁耸肩,“他们与我何干。”
“呵,与你无干,你又何必自废五识?”
花越青手一唤长刀,刀在树丛中摘下一根海棠树枝,“我看你是心中动了护人的念头,这样的想法与我又有何异?”
海棠树枝落在花越青手上,他凑于鼻尖闻了闻,便抽出发簪,用树枝代替。
粉色花瓣交缠在青丝间。
狐妖瞥一眼渐渐泛白的东方:“哎呀,今日的朝阳定美极了。”
不听鸡鸣。
乌云下头亮起一层层白光。
斐守岁深吸一口气:“天亮了,路也就好走了。”
“哦?你要去何方?”
“不……”
斐守岁将视线落在北宅大路的尽头,尚在昏黑与白交接的界限处,缓缓走来一人。
第78章 冰棺
是一个姑娘家背着个穿大红衣裳的。
那两人面貌相近,细看却完全不似一人。
一个年长些眉眼里露出锐利,一个年纪尚小但面上藏着无尽的悲愁。
朝阳渐出,点霞光于棉云。
从山头开始微光扑面,一把火似地着起海棠树林。光穿透斑驳间隙,再燃烧了一块块小小田地。田地积水,冬日早上的冷风呼得水面成冰。
斐守岁短笑一声:“狐妖啊……”
被唤妖名的花越青睁大了眼,他立马执刀,龇牙咧嘴:“这是幻术?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斐守岁还有些看不清,他虚迷眼眸,看到慌乱于脸面的妖,爽朗道:“下棋罢了。”
“下棋?你把她当棋子?!”
花越青的手死死掐着刀柄,他不同起初遇见墨水北棠那般疯魔,他的理智占了大半部分,甚至于目光都没有留给路上的北棠娘子。
斐守岁微微颔首:“棋子又如何,花兄将她放在阿紫客栈的那一瞬起,便也是将她推入了棋盘。”
“什么?”
“不过我实在是好奇……”
斐守岁表情像是看不透的黑夜,他握着扇子,问,“花兄爱的是北姑娘还是自己。”
说着,斐守岁下巴点了点路尽头走来的姑娘们。
“我与花兄皆为妖邪,此生寿命冗长,遇见的花草树木自然也是数不清的,可花兄偏栽了一株海棠,要是精心也无妨,但花兄现在见到北姑娘,却没有之前那般偏激……”
老妖怪淡漠目光。
“我便猜着了些许,一是北姑娘的真心,二是花兄你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