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为何那样(79)

作者:相吾


他轉而批評起岑嬰來:“許是陛下被二皇子、三皇子弄得風聲鶴唳,因此才迫不及待地迫害起成王來。”

太傅並不怕岑嬰,因為從做東宮太子開始,岑嬰就遵從著謝歸晏的心願,做她心目中的明君。

他虛心納諫,廣開言路,從不責打官員,有寬厚仁愛的名聲。對於這樣一位君王,自詡德高望重的太傅自然不必怕他——明君最在乎名聲,岑嬰不會拿他怎樣,所以太傅這話就說得很放肆,明著諷刺岑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謝歸晏沉默瞭。

緊跟著太尉也誇贊起瞭成王,這位成王保持瞭許久的低調行事,又因為是藩王,最不缺銀子,所以很多官員對他的印象都很好,一直覺得他就是個富貴閑散人,對權力沒什麼興趣。

謝歸晏聽不下去瞭,問大理寺卿:“錦衣衛準備的那些證據,你沒看過?且不說物證如何,裡頭可是有苦主的親人三年如一日死咬著不放追查來的人證,你審過瞭?”

大理寺卿道:“審過瞭,但那張三兒賣女是真,契書上還落瞭他的名字,這不作假。”

謝歸晏道:“可是他賣女之前,不知是要被賣去青樓妓院。”

大理寺卿就表現得冷漠瞭:“買賣總是脫櫃離手,一切就由買主決定瞭。就算人伢子沒把張女賣去青樓,也保不住下一任主人不會把張女賣去青樓,難道就憑著這個要把契書作廢嗎?對買主來說忒不公瞭。再者,契書上也沒有立下文書保證絕對不把張女賣去青樓,這焉知不是一個張三毀約的借口?還有一件,若不是賣去青樓,張女能賣出這樣高的價銀嗎?”

他立場本就偏向成王,如今看太傅太尉都為成王說話,底氣就更足瞭,一番話說得流暢至極,無論如何,都要給岑嬰扣上借題發揮的帽子。

而一旦這個帽子扣實瞭,那麼一個‘殘殺宗親’的罪名也就可以給岑嬰扣上瞭。

若岑嬰是暴君當然不必理會,但……謝歸晏精神一顫,隻有她知道岑嬰的這個明君是假的,反而是暴君的人格在最近蓄勢待發,不知何事就要拋頭露面。

謝歸晏心知暴君的可怕之處就如猛獸出匣,一旦一個人嘗過沒有被約束過的權力,感受過絕對自由的舒暢後,是絕對不會願意再被關進那狹窄的牢籠裡。

而岑嬰恰好就有做暴君的資格和潛力。

為瞭黎民百姓,謝歸晏不能讓岑嬰真的把這頭野獸放出來。

所以明明知道岑嬰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他私下設置暗衛,建立詔獄,很可能不會再聽她說話,但謝歸晏也要試一試懸崖勒馬。

如果,她可以成功呢?

謝歸晏抱著最後一點希望,遞上一道請安折子,她要見岑嬰。

岑嬰收到折子的時候,正在看蘭陵交上來的第三份書稿,他有些詫異,翻來覆去地把折子找瞭個底朝天,還很吃驚:“唔,竟然沒有罵朕麼?”

這種還隱隱有些期待的語氣……蘭陵在旁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岑嬰揮手叫他退下:“最遲今日,快寫到謝敏行幡然醒悟,悔不當初那一節,否則朕沒有興趣看瞭。”

蘭陵咯噔一下,向岑嬰看去,就見岑嬰支著下巴笑起來:“因為朕就要和謝相玩點不一樣的。”

蘭陵聽不懂岑嬰在說些什麼,但他心底生出瞭強烈的不安。

他恭敬地退出東朝堂,就見謝歸晏緩步行來,仍是如往常那般,皎若玉樹臨風,挺若列松如翠,秀若春蘭馥。

蘭陵喉結剛要擠出聲來,謝歸晏便目不斜視先不入瞭東朝堂。

罷瞭罷瞭,他又能做什麼呢?蘭陵搖搖頭,快步離去。

岑嬰沒有在處理公務,他隻是坐著,一掛佛珠在他勁瘦的腕骨處繞瞭幾繞,最後垂在他修長的指尖處,他漫不經心地撥弄幾粒,青筋蜿蜒,在渾圓的佛珠壓制下,顯得格外桀驁。

他彎著眉眼笑:“敏行終於肯離開謝府入宮來瞭?”

謝歸晏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入宮是為什麼,可依然是全然不在乎的模樣,是因為已經打算一意孤行,所以連她的看法也不在意瞭嗎?

不對,岑嬰本來就沒有必要在意她的想法,或許在他看來,謝歸晏正和那些可惡的三公九卿一起,正在琢磨著該如何反對他。

謝歸晏邊思索邊道:“微臣是為成王一事而來。”

岑嬰道:“成王已入詔獄,此事由錦衣衛負責,敏行不必多言。”

謝歸晏皺眉:“宮外臣子們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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