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707)
作者:鹿门客
在狂風驟雨中,在昏沉的天地中,這柄被精心挑選過的傘,無力得像湖面上一朵小小的無依的浮萍,任意東西。
街邊的橋洞寬闊有力,流浪漢窩著躲雨。
駛過的公共汽車幹凈溫暖,小孩在窗戶上畫笑臉。
連雀鳥都躲在巢穴裡,於屋簷下聽雨。
暴雨中,水花飛濺打濕瞭她的校服。她的眼睛逐漸模糊,額頭燙得已經沒瞭知覺。
後來的事,李秀麗都記不清瞭。好像是老師找來瞭。也好像,是媽媽找來瞭。
再次睜開眼,她就躺在醫院。醫生說,四十度,肺炎。
她在病房掛瞭整整一周的點滴。
媽媽趴在她的床邊,握著她的手,喃喃地道歉。
爸爸每晚都來守夜,有時上一晚的血絲還在眼裡,帽簷上的霜還沾著,囁嚅雙唇。
李秀麗身體好瞭一些,能動時,就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裡抽出來。整夜,一句話都不對他說。
同房的病友的小孩,經常打開電視,看假面超人打怪獸。
但李秀麗最討厭這些動畫片、兒童劇。隻要他看,就把電視關掉。惹得那小孩哇哇大哭。
她小時候喜歡過。坐在父親高大的臂膀上,揮舞拳頭,對著動畫裡的英雄,模仿喊:“變成光,變成光!”
後來,就不喜歡瞭。
病房的燈光逐漸黯淡。
走廊的光卻還亮著。
媽媽走入光中,為難地朝黯淡的病房看瞭一眼,徘徊四顧,嘆瞭口氣。
李秀麗知道,她還要去往一間簡陋的、昏黃的房子中,在那些瘦弱的、流著鼻涕的、無人關心的野孩子跟前,噓寒問暖。
光會打亮她溫柔的眉眼。
爸爸以為她睡瞭,輕手輕腳地走出去,走入光中。
李秀麗知道,他會打著手電,去橋洞下,尋找那個精神失常、沒有子女傢人,卻隻信任他的老弱智,不厭其煩地將他背回住所。
光會照亮他英偉的面龐。
年少的李秀麗拉起被子,將自己藏在黑乎乎的被窩裡,把走廊上的光擋在外面。
她才不會哭。即使手上的針孔很痛。也不會哭。
但是,她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隔壁床的小孩放的特攝劇。
她討厭這些英雄。討厭他們打怪獸。討厭他們打怪獸的時候,從不回頭。
有時候,怪獸也會來看望她。
幾個怯怯的小孩,牽著她媽媽的衣服,躲在媽媽的身後。
李秀麗冷冷地看著他們。
她每一個都認識。都知道。
這一個,父親是小作坊裡的勞工,因在熬夜趕工,被卷入瞭機器而喪生。老板有錢有勢,卻百般推諉,隻陪瞭一筆小錢。
母親因為在另一個作坊接觸瞭有毒的化學原料而得瞭乳腺癌。為瞭給孩子攢學習、生活的錢,顧不上治自己的病,日夜拼命工作。
平日裡根本沒有人管他。學習差得要命,讀小學瞭,連話都說不囫圇。整天邋裡邋遢。衣服髒兮兮的,鼻涕垂幾尺。後來,轉到媽媽的班上,媽媽經常將他帶在身邊,教他照顧自己,去他傢裡幫忙打掃,照看他......
那一個,父母離異,都跑瞭,各有傢庭,都不要她,丟給瞭八十歲的奶奶。撿垃圾為生的奶奶,白發蒼蒼,一隻眼瞎瞭,糊裡糊塗。她從五歲起,就學會瞭自己站在椅子上做飯,自己洗衣服,每天都會幫奶奶去撿垃圾賣錢。但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有一次,不小心拉錯瞭一根電線,傢裡起火,她不知道怎麼辦,一邊往外跑叫人,一邊嚎啕大哭。
媽媽去傢訪,碰到這一幕,幫她叫瞭消防,終於搶救下那個破破爛爛的“傢”。
從那以後,媽媽每次下班,都會繞很遠的路,先去她傢看一看......
小男孩捏著一顆糖果,吸溜著鼻涕。要送給她。糖果上隱約沾著他沒幾日好活的母親工作服上刺鼻的化工味。
小女孩用剪開的塑料瓶紮出瞭一叢鮮花,小心地放在李秀麗的桌子上。原料沒有清洗幹凈,還有那個裝滿垃圾的傢中的腐敗氣息。
爸爸的手機裡,那些明明沒有血緣,卻把他當成兒子,當成兄弟,當成依靠......卻無親無故的人。
她也能伸著指頭,數得出來。
有一個,天生是個輕度弱智,記不清東西南北,總是走失。
過去,還有人一次次送他回去。還有農村的白頭父母,一次次將他領回去。
後來,父母都得病死瞭,親戚嫌他是弱智,無力,也不想管他。他每次被送回去,在老傢的豬窩房子裡餓得受不瞭,就又瞎跑出去,就到處流浪。流浪到哪裡,就在哪裡打黑工。身份證丟瞭也不在意,工資沒多少也不在意,有時候,黑心的看他沒有證件,白讓他幹活,隻要管幾頓飯,他也傻乎乎的咧著大黃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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