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国(96)
李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此刻国内正在争论此事。”
“三晋唇亡齿寒,赵国竟能旁观?”浩然饶有趣味道。
李牧不再作答,双眼布满红丝,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在寒风中更显不堪。
过了许久,李牧忽道:“你瞧不起大王,这我知道的。”
浩然只笑不答,白起躺在车沿边,看着漫天大雪,悠然道:“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浩然正色道:“不不,当然有人是放在眼里的,譬如说白兄弟,牧兄你,还有李斯那小子,和……这傻蛋。”说毕拿脚踢了踢张着嘴巴接雪花的徐福。
李牧与白起都是笑了起来。
浩然道:“至于异人,吕不韦……委实瞧不起。”
李牧忍不住笑道:“能让你瞧得起,倒是牧的荣幸了。”
李牧续道:“然为臣之道,却远远不止如此,今国君新丧,将幼王托孤予我;纵观我大赵,近百年来能臣辈出,猛将如云,俱敌不过强秦,又是为何?”
李牧道:“国中常有传闻,牧一介布衣男子,得了先王宠幸,方爬到……”
这话一说浩然登时尴尬起来,就连白起亦哭笑不得摇头。浩然浑不知李牧与自己只见过几面,竟会如此推心置腹。忙道:“李兄……交浅言深是可以的,但这事要真说多了,就……”
白起嘲道:“我在国内倒是时常耳闻,赵国上将军需侍寝一事。”
李牧却无半点生气,只道:“谣言止于智者,何须多分辨?牧在国内亦听那小人诋毁子辛、浩然二人,推己及人,心想定不可能。”
浩然仔细打量李牧,这男人已三十出头,比起那日邯郸初见,身上多了不少沧桑,不复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模样。
想是襄王病重,李牧被一应朝中大臣排挤得极惨,先是朔守北疆,而后又被调来抵御秦国。浩然心中一动,朝白起道:“韩若被灭,墨家会逃亡何处?”
白起无可无不可地答道:“随你。”
浩然沉吟片刻,李牧忽道:“浩然,我需要一个人在邯郸协助我,否则强秦东来,再受朝中群臣掣肘,大赵必亡,白起往事可一笔勾销,如今也无人认得出武安君。”
浩然道:“嬴政攻打韩境,胜负只是时间的问题,那团黑火敌不住秦国大军,必定会携带神农鼎,逃到赵国……”
李牧道:“什么?”
浩然那句话却是对白起说。
白起答道:“去就是,我随便去何处都无所谓。你信得过此人不?别前脚进邯郸,后脚便唤来军队……”
李牧怒道:“本将军人品便如此不堪?!”
白起嗤之以鼻。
浩然又问:“明说了罢,你要我做甚?”
李牧却似乎气得很,片刻后解下腰间一物,递给浩然。
浩然道:“腰牌?”
李牧道:“你若不嫌弃,牧此生便与你结义为兄弟,此军中腰牌乃是牧性命之物……”
那时间各国军队中上到将军,下到士兵俱配有一面木牌,无论官职大小,此牌素不离身,万一参战时在军中战死,战友方可循人翻检,知晓此人名讳,身份。
换句话说,若失去了军牌,参战时便将当了孤魂野鬼,无人收尸。从军之人何物俱可赠人,然而将军中腰牌作为信物相赠的,却独李牧一个。
浩然大感不妥,忙将腰牌推还李牧,好言道:“牧兄何以如此。浩然不才,当年流落邯郸时蒙牧兄引荐,十分敬佩……”
白起看了李牧片刻,冷笑道:“你若知这车驰向何处,便不至于这么说。”
浩然微一思忖,便听懂白起话中意思,笑道:“牧兄看来是胸有成竹,知道能说服我二人了。所以本就定的朝邯郸去?”
李牧沉默不答,持着木牌的那手仍定在身前,等待浩然来接。
傻子太傅
邯郸。
群臣交头接耳,李牧镇守上党三郡,此刻连招呼亦不打,便倏然回到邯郸,令朝廷猜测不断,丞相郭开更言明不该放此人进城,恐怕有变。
然而邯郸守军如何敢拦李牧?又听上将军只带了数名亲兵,群臣商量良久后,方惴惴传见。
李牧大步行进赵宫,躬身道:“臣请为大王引荐一人。”
郭开尚未发话,朝廷上,珠帘后那女子之声缓缓道:“李卿不远千里,匆匆回国,便是为了此事?”
李牧答道:“是,如今储君年幼,不辨政事,虽有太后垂帘,终非长久之策,牧于上党寻来一人,几番游说,终劝得其愿来邯郸,为我大赵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