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嫂嫂是驸马(163)
作者:顾与肖
江姝允作為九晟帝後守在床邊照顧他。
她作為知情人,自然是知曉白日裡出現的那個男人不可能是白氏遺孤,更何況她還親眼見過那張臉。
她心裡大致已有盤算——這是白令儀瞞過白吟酌而指定的計劃。
鎮關王和九晟公主此時都遠在晟都百裡千裡之外,而在外人眼中,九晟帝後是九晟帝最為親近的人。
也就是說,在白氏後人的眼中,這是最好的刺殺林淮序的機會。
白令儀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完成在祭天大典的刺殺。
那不過是一個幌子。
一個既能洗清白吟酌身份嫌疑,又因著沉寂多年的冤案而動搖九晟威望的幌子。
這是白令儀為江姝允創造的機會。
現在林淮序毫無還手之力,隻要一把匕首,江姝允將會幫助白令儀完成整個計劃的閉環。
江姝允坐在床沿邊,靜靜地望著林淮序。
他的睡容很安詳,因為太過瘦弱,兩邊的顴骨都有些凹陷瞭。
他的膚色比女人還要白皙,渾身透露著令人憐憫的病態。
可林淮序從來都不是需要被憐憫的人。
江姝允還記得自己兒時在北川皇宮中,第一次聽說這位九晟二皇子的事情。
林淮序的病是從娘胎裡落下的毛病,又因為常年的顛沛流離,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每況愈下。
但當時天下四分五裂,他不僅尋不得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更因為他特殊的身份,成為各方割據勢力要挾的籌碼。
本來追隨先九晟帝的大將突然叛變,將林淮序和林淮肆兄弟二人直接擄去瞭敵營,成為自己的投名狀。
而敵方心滿意足地接受瞭這兩個戰利品,轉臉便將那名大將斬首示衆,將這份生擒先九晟帝孩子地功勞歸功於自己。
江姝允無法想象在敵營的幾個月裡,林氏兄弟倆是如何度過的。
豬狗不如,生不如死,盡是毫無人性的欺侮,逃不過刀槍棍棒的毆打與血腥。
她無法獲悉太多的細節,不過是聽說——當先九晟帝帶著大軍殺入敵營救出兩個可憐的孩子時,林淮序已是血肉模糊。
那一年,他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江姝允微擡起手,想要摸摸他看上去毫無溫度的臉頰,卻停在瞭半空中。
剎那的恍惚間,他在林淮序的輪廓之中看到瞭林淮肆的模樣。
她仰慕林淮序,想要成為向他那般堅毅又聰慧的人。
隻是這份仰慕,不同於愛慕。
林淮序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自始至終都沒有撥雲見日的時機。
江姝允挽瞭挽衣袖,拿起搭在盆中的毛巾沾瞭沾溫水,小心翼翼地為林淮序擦拭。
他待自己寬容而坦誠。
他是林淮肆的親哥哥。
她下不去手。
*
消息一傳入凈慈寺,棠醉便坐不住瞭。
她甚至沒想好要如何對外打掩護,便直接一身公主的裙衫打扮,欲沖到山下,翻身上馬,向晟都狂奔。
好在被錦嫿緊趕慢趕,還是給攔瞭下來。
“公主,您先別急,晟都來報,白將軍及時出面抓住瞭刺客,殿下隻是因為太過疲憊而陷入昏迷,與刺殺事件無關。”
“我怎麼能不急!”
棠醉差點將白吟酌才是真正的白氏遺孤之事脫口而出,卻最終忍瞭下來。
如果說利用白翎和墨羽假傳祭天大典戒備白氏後人的假消息,不過是對白吟酌的試探,那麼那枚他在驚慌之中被落下的白氏玉佩,便是鐵證。
太多巧合的線索加上一枚物證,棠醉即便再不願意相信,也無法否定這樣的事實。
白吟酌,白漪,凈慈寺小師姐,白氏遺孤。
從頭至尾,不過是一個人。
一個明晃晃在自己眼皮底下得意洋洋的騙子。
“三哥哥尚在居安關,晟都此時無人坐鎮,若被有心之人鉆瞭空子,那後果不堪設想!”
“殿下目前暫無性命之憂,禦前也尚有白將軍把手,旁人自是不敢造次的……公主莫要關心則亂,失瞭方寸。”
這不提白吟酌還好,一提到他的名字,棠醉心裡更慌更惱。
想要九晟帝性命之人,明明就是他。
隻是棠醉也因著錦嫿突然的打岔,多少冷靜瞭一些。
白吟酌那枚掉落的玉佩肯定為真,這是他的身份憑證,他不可能隨身攜帶一個如此危險的贗品。
在尋找白氏遺孤的幾年裡,棠醉已然將那枚白氏玉佩的紋路熟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