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嫂嫂是驸马(155)
作者:顾与肖
白吟酌說完,還由笑瞭笑,似是想到瞭什麼有趣的事情。
但外人向來道這位馳騁疆場的白將軍不茍言笑,又冷酷無情,今日一見,卻大不一樣。
不妄心裡疑惑,便直白詢問道:“請問白將軍同我們凈慈寺,可曾有過什麼緣分嗎?”
“依照輩分,我該喚觀空大師一聲師叔的。”
白吟酌置身凈慈寺便有一股懷念的親切感,說話都柔和瞭許多,整個人都明媚不少。
“當年那位德高望重的觀妙t大師,是我師父。”
這下換不妄震驚瞭,脫口而出:“不妄卻從未聽說,觀妙大師竟還有弟子尚存於世。”
白吟酌笑瞭笑,沒再接話。
“那白師兄可想同觀空大師見上一面?或許大師也很思慮白師兄。”
“也好,我先拜過師父,便去求見師叔。”
然而,不妄前腳剛關上門退開,觀空大師就當著佛祖的面,對白吟酌劈頭蓋臉罵瞭一通,險些背過氣去。
白吟酌趕忙拉著觀空大師上座,自己老老實實跪在蒲團上聽訓。
“師叔,多年不見,您還是這麼兇。”
“閉嘴!”
觀空大師順著自己的胸口,上下打量著白吟酌。
“怎麼?你現在舍得脫掉女人的裝束,以真面目示人瞭?”
當時白吟酌的真實性別在兩位大師面前無所遁形時,觀空大師就一直以男子的標準要求他,對白令儀讓他男扮女裝的行為嗤之以鼻。
“這般可讓師叔看順眼瞭些?”
觀空大師卻是冷哼一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全九晟可是威名遠揚,斬殺敵軍,履立戰功,現在是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瞭是不是?”
“吟酌不敢。”
白吟酌笑著給觀空大師行瞭一禮,擡起頭時,已儼然換上瞭副嚴肅面孔。
“吟酌深知師叔在為我所踐行之路擔憂——您與師父都不願我與世傢恩怨有太多牽扯,不願我終生活在血腥的殺戮裡舍棄本我,不願我一條路走到黑最終萬劫不複。”
“但吟酌別無選擇。”
觀空大師許久沒說話,末瞭隻是沉沉地嘆瞭口氣。
“知曉又如何?你不就是個倔脾氣——任憑師兄如何開導你,都不為所動。”
“師兄這一世無欲無求,最大的牽掛便是你——他離世前,還盼著你早日懸崖勒馬,我帶著他的遺願回到彌州、回到凈慈寺,為的便是瞭結他的心事。”
“我一直盼著你來——吟酌,你肯來,我便知你動搖瞭。”
“要同師叔聊聊嗎?師兄十幾年的循循善誘,都敵不過白令儀那個妖婆的三言兩語,可如今你又是為何雜念所擾,心下動容?”
棠醉從白漪舊宅回到凈慈寺時,已是心事重重。
嫂嫂不可能平白無故掩蓋她的真實身世,而林淮肆也絕不可能全然不知。
他們一起瞞著自己,至死都沒向自己透露半分。
說不懷疑是不可能的。
可棠醉卻無法對一個死去的人有半分半毫的埋怨。
難道林淮肆是為瞭保護嫂嫂才對自己說謊?他怕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將嫂嫂劃為白氏遺孤的備選行列嗎?
她竟然是這般十惡不赦之人嗎?
棠醉想起離開前,那個抽煙鬥的男人所言最後一句話。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她平日裡聽過太多掌權者的故事,當然知曉此行此舉的危害和功效。
但她從未有這樣一刻,如此近距離地貼近這個決斷的慘絕人寰。
當年對白氏的滿門追殺,她始終沒有站在所謂公平的視角去看待。
——因為林傢是勝者,她是勝者的後人。
因而,她理所應當地認為所有不安隱患都該被驅逐甚至趕盡殺絕。
即便這麼多年過去,根深蒂固的思想一直左右著她的判斷。
她找尋白氏遺孤,隻為心安,卻從未問過對錯,不曾悔過。
那滿門被牽連的冤魂,不過是冠上瞭一個“白”的姓氏罷瞭。
棠醉第一次反省,錯的人是不是她,是不是整個九晟皇室。
她心煩意亂,本想找觀空大師開解一番,卻聽不妄說,大師那裡正有貴客相見,多有不便。
棠醉並不是好事之人,也沒有多問,便一邊在庭院中默默等候,一邊在老樹上懸掛著紅綢子祈福。
而她正踩著小凳往前伸長手臂去夠樹枝,隻聽到房間內傳來觀空大師的發怒聲,還不待她回頭,一個男人便嬉皮笑臉的從大師的禪房裡走瞭出來。